眨眼,眼前的畫麵隨著薑願記憶裏的畫麵變化。


    薑願站在天浴池內,煙霧縈繞。


    天浴池內蕩開漣漪,一道倩影從水裏冒出來,濺起水花。


    墨發緊貼著她的後背,發珠順著滴落,先前那個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的小啊無白白嫩嫩地,還長高了不少,連胸前也微微有起伏的跡象。


    大抵是泡過澡的緣故又或者池內水溫高,她兩頰粉紅,整個人猶如出水芙蓉一般。


    但眼神,還是如之前那般。


    淡漠。


    仿佛對一切都不感興趣般。


    饒是薑願看到這樣的自己,都不由得一愣。


    這真是她嗎?


    小時候就算了,長大了依舊是淡漠的樣子。


    這讓薑願不由得想到江寧淵,他也是如此。


    錯了,眼前這位‘她’,比江寧淵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寧淵至少會演,可‘她’不會。


    小時如此,長大些依舊是如此。


    好像石頭,捂不熱。


    又像冰塊,融不化。


    薑願視線映照著小啊無,隻見她緩緩地從池內起身,又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披上,纖細青蔥的手正搗鼓著衣服上的帶子。


    動作慢又優雅至極。


    就在此時,緊閉的門咯地一聲打開。


    “誰!”不等小啊無開口道,一道冰冷還夾雜著幾分警惕的聲音從門的方向傳來。


    少年寧淵緊盯著前麵縈繞的煙霧,狹長的眸緊盯著前方。


    周圍的氣氛隨著他的情緒變化而變得凝滯。


    那些大臣們為了他立後一事操碎了心,更是千方百計地往他龍床上送女人。


    隻要他們家中的女眷得寵或能被他看上,哪怕不是立為皇後,都能保他們一家子的榮華富貴。


    所以,就算他殺雞儆猴,當眾懲罰那些偷爬上他龍床的女人,那些大臣們還是不肯放棄。


    最近更是在朝上說起此事,逼他立後或是選秀納妃。


    他當眾壓下此事,原以為那些大臣們會消停一段時間,沒想到他們倒是改變策略,不往他龍床上塞女人,而是讓她們來龍浴池裏守株待兔。


    他們倒是聰明了,還知道換法子。


    “陛下,是我。”聽得那道冰冷的聲音,原本警惕的小啊無反而放鬆下來,薄唇輕啟,聲音夾雜著幾分沙啞。


    話落,小啊無緩緩從煙霧中走出來,與少年寧淵四目相對。


    看清楚眼前之人時,少年寧淵雙眸微微一動,略帶驚訝。


    不過幾秒,他的臉上便爬上一抹紅,連耳尖也紅得發燙,像是發燒了般。


    體內似有一股火焰正熊熊燃燒,理智也像想逃離籠子的猛獸一般,隻剩衝動,讓他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少女披著的外衣緊貼著身,身姿纖細如柳,鎖骨凸顯猶如蝴蝶一般。


    墨發散落,雖有些淩亂,但與她那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配著那張淡漠的臉,此刻的她猶如高山上的冰蓮般。


    深深吸引別人,卻又叫人不忍傷害半分。


    怎麽會……


    她這般…犯規了……


    這一刻,少年寧淵才意識到,他長大的同時,她也長大了。


    少年寧淵挪開視線,努力平複著內心。


    可心裏還是砰砰砰劇烈跳動著,心似要跳出來般。


    “陛下?”小啊無見少年寧淵挪開視線,臉又通紅地,不由得喊道。


    一般臉通紅的,很大幾率是發燒了。


    明日是寧家祖先祭祀的大節,他身為君王需在場給自己祖先們上第一柱香。


    大節舉國上下慶祝歡慶,這節骨眼上他不能生病,也不能出事。


    若他生病或出事無法出席,會很麻煩。


    其他人的命格沒他的命格好,命也沒他的命重,由其他人代替他上第一柱香火的話,說不定會損別人的壽命。


    這個其他人裏,亦包括池王。


    池王雖也姓寧,是淵帝的親叔叔,可他的命沒他的重。


    若由池王上香祭拜,跟拿命博沒什麽區別。


    雖說她也可以上第一炷香,可她隻是離國的國師,國師給君王的祖先們上地一炷香,有些倒反天罡了。


    就算她答應,朝上的大臣以及離國的百姓們都不會答應。


    所以,他暫時不能生病。


    少年寧淵劍眉輕蹙,心裏的躁動因眼前之人這一句陛下二慢慢平息。


    陛下?


    這麽多年了,她始終隻當他是陛下。


    哪怕撞見她洗澡,她也能波瀾不驚地喊他陛下。


    她還真是十年如一日。


    少年寧淵回過神,咳了聲,“你怎麽會在這?”


    這裏是天浴池,是他泡澡的地方。


    尋常人不會不識相來此處。


    雖說她不是尋常人,但是——


    這是她第一次來此處。


    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信在這遇見她是碰巧。


    “難道…是一天沒見孤,想孤了?”少年寧淵調侃道,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但是,眼前的小啊無臉上依舊沒任何反應,隻是那雙漆黑得像黑曜石的眼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見小啊無沒反應,少年寧淵也沒半點失落。


    畢竟——


    她一直都是如此。


    不是麽?


    這麽多年來,不管他與她說多少調侃的話,她總是這樣。


    若是可以……


    若是可以,他真想看她露出其他表情啊。


    比如在他麵前笑一個。


    從認識她開始,他就一直想象著她笑起來的模樣。


    在夢中時,他見過。


    可那到底是夢,不是真實的。


    “一直聽聞天浴池的水與普通的水不一樣,是活泉水,除了能美容養顏還有緩解疲勞的作用。”


    “啊無一直想來,但沒時間。”


    “今日恰好有空,便來試一試。”


    小啊無波瀾不驚道。


    “陛下說過,啊無可以隨時來此。”小啊無見少年寧淵不語,補充道。


    天浴池造成之時,他便說過,她隨時可以來。


    但是……


    他好像不想她來。


    不然,為什麽不看他?


    他生氣了嗎?


    “恩,你隨時可以來。”少年寧淵點頭應道。


    “不過,下次來時提前與朕說一聲,朕好……好避開些。”少年寧淵繼續道,臉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般。


    以前他是小,可現在他怎麽說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這一次他能忍住,下一次呢?


    他真怕下一次見了此情此景,會對她做出其他事來。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理智的,但是……


    在她麵前,他無法理智。


    為了避免這種是發生,隻能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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