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慘叫聲響徹四周,驚擾從頭頂上飛過的鳥兒。


    濃烈的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儀長生後退一步,手捂著流血的右眼,豆大汗珠緩緩從額頭上滑落,血沾染在手上,順著那張布滿疤痕的臉滑落,從半空中落到地上,在地麵上暈染開,好似血蓮般綻放。


    飛禽走獸似都察覺到危險般,迅速地從那個地方離開。


    儀長生捂著眼的手顫抖著,疼痛從眼睛傳到他神經處。


    感受到疼痛的儀長生抖了抖身,又讓回憶起當初被狐妖傷時。


    他儀長生這輩子,隻被那隻狐妖傷過,往後都是他在傷別人!


    盡管反噬時身體會疼,可他經曆過好幾百年的反噬,早習慣了反噬時造成的疼痛感了。


    被別人所傷不一樣,這種感覺與反噬造成的痛疼感察覺很大,也讓他恐懼。


    反噬隻是疼,他有把握不會要他命。


    可受傷流血的話,卻極有可能能要了自己的命!


    如薑願說的那樣,他畏懼死,也害怕死!


    所以他行事小心翼翼,所以那些質疑他或者不服他的人,他全殺了,絕不留後患。


    隻有這樣,他才能高枕無憂,才沒有人能威脅得了他!


    幾百年過去,他已經忘記被別人所傷是什麽滋味,是什麽感覺。


    可現在,他又想起來了。


    記憶猶新。


    他害怕!


    儀長生大口大口地喘氣,一隻眼盯著薑願,不再像之前那樣自信滿滿,而是害怕。


    看到她心裏油然騰起一股懼意。


    他剛才除了看到薑願那張臉,還看到她舉起的筆好似化成鋒利的刀子一樣。


    他隻是恍惚了一下,眼便被傷了。


    薑願冷眸看著一臉害怕的儀長生,冷笑。


    她說過的,越是渴望什麽,越怕什麽。


    儀長生怕她,但更怕她殺了他。


    他怕死。


    怕極了。


    這世上若能有讓儀長生畏懼的,那大抵就是死!


    “你到底……到底是什麽人。”儀長生質問,剩下那隻眼緊盯著薑願。


    她到底是什麽人,怎麽這麽邪門!


    讓他猜?


    他怎麽猜?


    他能猜到的也就是她跟他一樣,是奪舍了別人的身體。


    可到底是哪一路高人奪舍了薑願的身體,他怎麽知道?


    薑願冷笑,沒回答儀長生的問題。


    有些人配她回答,可有些人不配。


    或者說,跟對方說話,她都覺得降低了自己身份。


    儀長生便是第二種。


    薑願魅影一閃,又消失在儀長生麵前,再一出現,人已在儀長生身後。


    她手上不知何時冒起符來,學著儀長生的動作將符朝四周貼去,把儀長生禁錮在陣法裏。


    他那麽喜歡陣,對陣法也頗有研究,那現在輪到他入陣了。


    就是不知道,他會如何破她的‘殺陣’!


    儀長生看著麵前符泛起的金光,臉色難看。


    符陣!


    薑願也會符陣!


    她怎麽會……


    這陣是……


    “不,不……不,怎麽會……你怎麽會……”儀長生驚愕道,轉頭看向薑願。


    話還沒說完,薑願大手一揮,儀長生後退幾米,入了陣法裏。


    “啊——”儀長生慘叫一聲。


    殺陣!


    她什麽時候會的殺陣!


    又是什麽時候畫的殺陣!


    不,不對,這殺陣沒任何威懾力,也沒任何威脅!


    “哈,哈哈,你隻是模仿了殺陣的畫法,可你這陣法裏沒有魂!”


    “殺陣強大,靠的根本不是陣,陣隻是用來困住魂的,最重要的是裏麵的魂!”


    “魂越多,怨念越深、煞氣越重,陣才能越強!”


    “你這殺陣,根本沒任何威力!”


    方才害怕的儀長生入了陣法裏之後,發現陣法對他沒半點威懾力。


    沒有魂支,這陣他彈指一瞬就能破!


    方才入陣時,害得他嚇了一跳。


    現在,他鬆下了懸著的心。


    沒威力的殺陣,不足為患!


    薑願看著旋即變了一副嘴臉的儀長生,那張看起來冰冷的臉揚起一抹笑容。


    薑願掏出符,符旋即燃了起來。


    “守心。”薑願喊道。


    話落,符燃燒成灰。


    儀長生眉頭緊蹙。


    守心?


    那是什麽東西?


    不等儀長生細想,便覺身後有什麽東西正盯著他看。


    儀長生轉身,隻見麵前虛空之處裂開一道縫隙,一位陰差幽幽地從那道黑而深不見底的縫隙裏走了出來。


    看著儀長生時,那雙如狐狸般的眼布滿滔天怨恨,她一字一字,咬字清晰道:“儀——長——生!”


    守心那薄弱的身子一震,似驚訝又似激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還活著,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那麽容易死去!”守心激動道,背後冒出幾條純色白的尾巴,連那張看起來攝人心魂的臉也變成一張狐狸臉,而身還是人身。


    儀長生看到麵前的陰差時恍了神,剛開始隻覺得這張臉有點熟,直到她的臉變成狐狸時,儀長生才想起她是誰來。


    “狐妖!你竟沒死!”


    “殺陣竟沒能殺了你!”


    儀長生驚訝道。


    那殺陣困住狐妖幾百年,狐妖的法力竟沒被殺陣吸食幹淨,竟沒煙消雲散!


    “連你都沒能殺得了我,那殺陣又如何能?”守心冷笑,那張狐狸臉又旋即化為一張攝人心魂的臉。


    “你這身衣裳……還有方才那個裂縫……”


    “守心,你就是薑願口中的守心!”


    儀長生反應過來,後退兩步,後背抵在陣法邊緣,顫抖地道。


    薑願一喊守心,狐妖便冒了出來!


    可見,她就是守心!


    她這一身衣服……


    是陰差穿的!


    陰差……


    守心一聽儀長生喊她們閻王大人的名字時,怒意更深了幾分,妖尾迅速伸長朝儀長生臉甩去,“大人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


    儀長生不配叫小閻王的名諱!


    他不配!


    隻有一隻眼的儀長生反應慢了半拍,加上狐妖的修為增進,他根本沒看到甩來的狐尾。


    沒看到,自然便躲不開。


    躲不開,便自然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噗——”儀長生吐了一口鮮血,臉紅腫,腦海裏思索著狐妖方才說的話。


    “大,大人?你,你是地府的!”儀長生轉頭,驚愕地看著在陣外的薑願。


    她是地府的?


    可她分明……分明是個人啊!


    人怎麽可能任地府的職務!


    他一直都知道有地府的存在,也知道地府的陰差不得隨意來人間,更不得隨意附身或奪舍普通人的身體。


    違者,重罰是一回事,還會神形俱滅!


    她一看就知道不是附身,而是奪舍!


    為何她沒被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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