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古,明善這孩子現在真是出息了,一出手就是百億級的大製作,哎一古……”


    閔雅玲邊說話邊用眼角偷偷觀察著充耳不聞,隻顧大口大口啃著蘋果的韓孝周。


    可等了半天,眼見莫等得反應,這位從清州上京已逾半載的姨母隻好伸出腳,踢了踢躺在沙發另一端的韓勇燮,“呀,兩班,和你說話呢。”


    我?


    韓勇燮臉上慢慢浮現一個問號。


    不過就著剛剛入了耳的隻言片語,他很快就對現在這個局麵有了較為清醒的判斷。


    一邊是正值更年的老婆,一邊是未脫叛逆的小棉襖,從哪頭看都不是可以輕易招惹的存在。


    場麵太大,不適合介入。


    想到這,韓勇燮抖了抖手裏的報紙,然後蓋在自己臉上。


    總之今晚這場仗就主打一個不關我事,有本事惹你閨女去。


    “你!”


    接連吃癟的閔雅玲哪能這麽輕言放棄,咕嚕一下在沙發上坐直,直眉楞眼地開口,“你不是說明善去找你求援了嗎,你能不知道?”


    “哎一古。”


    眼見躲不過這一遭,韓勇燮隻能無奈歎了口氣,麵對麵看著閔亞玲說道:“人家明善可不是來找我幫忙的,人家那是帶了帽下要求學院協助的項目,而且我就一當了沒幾天的副院,隻負責對接協調。”


    “是,是嗎。”


    眼見從丈夫這裏打不開缺口,閔雅玲隻好把矛頭又轉向換了種水果,接著啃的韓孝周。


    “吃吃吃,就知道吃,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連個普通社交都沒有,今後還怎麽發展事業?”


    ‘啊嗚’一聲,韓孝周又給雪梨上留了個大大的牙印,然後伸手指了指地板,含含糊糊開口,“我買的,全款。”


    “然後呢?”


    “除了拿去投資的錢,賬戶裏的現金還夠再買這樣的,十套。啊嗚!”


    看著瞬間少了一半的大雪梨,閔雅玲咬了咬牙,沒吭聲。


    “我吃好了,有急事出門一趟。”


    消滅了一盤子的水果,韓孝周一臉滿足地拍了拍肚子,不等老母親開口再問,就赤著腳,啪塔啪塔地跑回自己臥室。


    不一會兒,又低著頭衝出了家門。


    “看你家韓孝周,現在還有個淑女樣麽……”閔雅玲無力地抬起手,指著已經關了的房門。


    “合著前些天拿回來青龍大賞就是你生的,搗蛋不聽話的時候就成我閨女了是吧。哎一古,講點理好不好。”


    既然危機暫時解除,負責收拾殘局的韓勇燮自然要安撫一下失敗者,“好了好了,孩子都這麽大了,有些事她比咱們拿捏得清楚,別瞎操心了。”


    “我這不是盼望著她能趁勢再進一步麽?”閔雅玲自己也挺覺得委屈。


    “而且你過來看看”,閔雅玲拉著韓勇燮一路走到陽台,隔著窗,遙指著江對岸的玉水洞開口,“你看最亮的那一片。”


    “嘶,這一晚上得耗多少電啊。”


    “呀,這是重點嗎?”


    閔雅玲像敲黑板一般敲了敲厚實的陽台玻璃,“那邊就是s.w娛樂公司的新址,叫什麽玉水文化創意中心。”


    “我知道啊,可那管咱們什麽事?”


    “我今天早上可是去打聽了,就因為這個創意中心,周邊地價已經漲了兩成,兩成啊!”說話間,閔雅玲表現得相當的痛心疾首。


    “那邊之前的地價本來就不高,別說漲兩成,就是翻一番也比不上江南啊。”韓勇燮把兩手一攤,看起來顯得特別無奈。


    他當然曉得枕邊人想說什麽,可這話就沒法接啊。


    當初為了幫李明善過關,韓孝周就跟閔雅玲鬧了個老大的不痛快,也就是有韓勇燮從中協調,不然估摸著那筆錢沒這麽快到位。


    這個勉強可以算作李明善欠下的人情債。


    可到後來退股的時候,不僅李秀英錢掏的積極,就連李明善也連本帶利的從投資基金裏劃出一塊轉給了自家姑娘。


    要是仔細算下來,兩年不到的時間,投資回報足足翻了六倍有餘,任誰來看人家都把事情已經做的都相當到位。


    而且當初要不是有明善這孩子,自家姑娘哪可能那麽快鹹魚翻身,現在更是被譽為了忠武路最有潛力的女演員。


    還有眼下這檔子事,不過是派大頭兵幫忙拍電影的小事,但凡有些活動能量的,誰不想在一部明定會作為國家代表衝奧的片子裏摻和一腳?


    就算是公事公辦,人家李明善拿著文化產業部的一紙公文找誰協調不成?非得樂嗬嗬一口一個勇燮叔的上門求助?


    那是求人麽?


    那他娘明明是捧著硬資源往自己懷裏塞好吧。


    就這麽一樁樁一件件的算下來,也不知道還有什麽好說的,人家隻是一起從小長大的鄰居又不是沒進門的毛腳女婿。


    欠你嫁妝了啊。


    想到這,韓勇燮不覺煩躁地摸了摸口袋。


    嘖,怎麽把煙塞車裏了。


    眼瞅韓勇燮變了臉色,閔雅玲縱有再多的想法也隻能閉口不言。


    隻是看著遠方那處燈火輝煌的場所,她的眼睛裏也多了些特殊意味。


    且再看看。


    “姨母啊,別看了,這堆煤裏裏外外的您都翻多少回了。”


    “我就是看看,看看”,挨了頓說的姨母歉然地朝一臉嫌棄的李仲久笑了笑,她本想把沾了煤灰的手在衣服上擦擦,可多少又有些舍不得,整個人一時間隻能局促在當地。


    李仲久無奈地把頭搖了搖,“我們會長之前專門吩咐過,大家今後都是鄰裏鄰居,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所以這回給大家準備的見麵禮都是質量最好的煤炭,您趕緊找我這兒報個人數,待會兒就有人給你送過去。”


    “你們是按人頭算的?”聽到居然有這樣的好事,老姨母原本佝僂的腰板似乎也變得展了一點。


    “奶奶吖~”


    一旁幫忙登記姓名的韓孝周吸了吸凍到通紅的鼻子,帶著笑湊了過來,“您就別瞎操心了,他家裏就是幹這個的,就這點煤錢算不得什麽。”


    忽聞會長秘史的李仲久驚訝地轉過頭,認真打量著這個主動過來幫忙的陌生姑娘。


    好家夥,這假話說的溜啊,就跟真的一樣。


    又轉頭看了眼明顯已經信了的老鄰居們,李仲久吧砸吧砸嘴,也沒吭聲。


    反正會長安排的是今晚給周圍這些窮街坊把煤炭發完,怎麽發不是發,還省的自己浪費口舌了。


    至於是不是財閥家的傻兒子,反正自己也粘不著一分,隻要能把每個月的薪水給足,才沒心思管他是幹嘛的。


    隻是他不操心可不代表別人也這麽想。


    尤其是人群裏有幾個認出了韓孝周身份的中年婦女,聽完她講的話,瞬間就在腦子裏編出了一整本的豪門愛恨情仇。


    就那腦補出來的曲折橋段,就是最近正當紅的大編劇洪氏姐妹來了也得退避三舍。


    然後麽……


    “孝周啊,一定要代我謝謝你男親,我們全家都會為你們祝福的。”


    “哈?”韓孝周眨了眨眼,如春風般的微笑也瞬間被定在了唇角。


    她這一愣不要緊,跟在這位又莽又好心的胖姨母身後的人可全都有樣學樣了。


    一個個過來登記姓名時,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得補上這麽一句,好像不這麽說,待會拉回家的上好煤塊就會變成味兒大又不耐燒的煤矸石一樣。


    韓孝周剛開始還辯解幾句,可隨著說這話的人越來越多,她也沒精力再多費這個口舌。


    愛咋咋吧,反正自己是忠武路演員,又不是販賣人設怕緋聞的idol,別人愛說什麽就讓他說去。


    於是幾個墜在隊伍末尾的閑漢就更離譜了。


    約摸連話都沒聽明白,結果上來二話不說,就開始連蒙帶猜地大誇會長夫人溫婉賢惠,會長和善帥氣。


    要不是李仲久拄著拐在一旁冷冷看著,指不定這些人就能現場給韓孝周先嚎上幾首婚禮祝歌。


    都是為了拉過冬的煤炭嘛,不寒磣。


    等最後一輛平板車也吱吱扭扭地唱著歌離開,韓孝周這才把已經凍了許久的雙手插進上衣口袋,然後哆哆嗦嗦地來到李仲久麵前,“那個……這位大叔啊,我要回去了。”


    從旁人嘴裏得知了韓孝周的身份後,李仲久對這個陪了半個冬夜的名演員印象也好了不少。


    看著韓孝周那副被凍慘了的小模樣,李仲久嘿嘿笑著開口:“原來是會長夫人啊,要不要我叫公司的人派車送您回去,畢竟這麽晚了,wuli會長一定會很擔心啊。”


    “哎一古,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韓孝周嗔怪地跺跺腳,“我找您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萬一哪天有人來問,您就說不知道不認識就行了,拜托拜托。”


    “沒問題,我懂,你們做明星的嘛,都怕這個。”李仲久豪氣地把胸脯拍得山響,答應的相當幹脆。


    “那我先走了,再見。”說完,韓孝周還不忘朝李仲久鞠了一躬,然後哆哆嗦嗦喊著‘冷死了冷死了’一路跑遠。


    “嗨,這丫頭,怎麽看也不像個大明星啊”,李仲久低聲嘀咕了句,然後又恍然地拍了拍腦門,“該讓她簽個名再走嘛。”


    “仲久哥,讓誰簽個名啊?”


    “韓孝周唄,名演員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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