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緊緊握住拳頭,死死地盯著薛梁:“我問你,留音石的那些話都是你說的?”


    薛梁唇齒輕顫,支支吾吾道:“這...這...”


    他很清楚,眼前這老者是個極其忠君愛國的人,本身就出身於貧苦之家,因而骨子裏十分厭惡恃強淩弱的行為,要是承認了下來,豈不是坐實了自己藐視別人性命的罪名?


    更何況,自己還罵了聲皇帝老兒,這要是傳出去,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啊!


    可在武烈麵前,薛梁根本就不敢有半點謊言。


    見薛梁這副模樣,武烈緩緩閉上眼,氣得胡子都在發抖:“明白了。”


    待他睜眼時,猛地爆發出一股強橫的力量,硬生生將薛梁的心脈給震斷。


    見此一幕,古惑今冷冽的神色這才變得和緩些許。


    幸好自己隨身攜帶了留音石,不然怕是無法記錄下薛梁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了!


    這時,武烈掃視一圈屍體鋪陳的地麵,很快就發現了龔潤麗的屍身,但現在的他已經冷靜了不少,並未因此直接發怒。


    武烈深吸一口氣,指著龔潤麗的屍體道:“小子,說說吧,你為何要殺張小子的發妻?”


    古惑今剛想開口,雲霓的身影卻是出現在了場中。


    “鎮國公,還是小女子來說吧!”


    武烈點了點頭,顯然是知道雲霓的身份。


    “就在剛剛,龔潤麗帶著十幾名家丁前往城中貧民區,把一個貧民之家給拆了,若非古公子恰巧撞見,那對相依為命的母女怕是已經被亂棍打死了!那小姑娘名為徐春雨,當初張鈞就是因她而被古公子打死,這麽說,鎮國公可明白了?”


    雲霓緩緩道來。


    武烈沉默片刻,“那對母女既然活著,那張小子的妻子應該也是罪不至死吧?”


    古惑今頓時就氣笑了。


    罪不至死?


    若非自己恰巧遇見,恐怕徐春雨兩人早就已經變成屍體了!


    這他娘的還不該死!?


    雲霓神色漠然:“鎮國公已有許久不問世事,想必不知道龔潤麗做了什麽吧?”


    聞言,武烈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在他的印象中,龔潤麗此人雖然不是什麽大家閨秀,也有點小心思,但也絕對算不上是什麽毒婦!


    不過雲霓都這麽說了,他自然會耐心聽下去。


    雲霓深吸一口氣,“近來國都內接連有數名幼女失蹤,一個時辰前,我正好就在調查此事。據我煙雨樓掌握的情報來看,這些幼女應當就在張府之中!”


    “不可能!”武烈斷言道。


    饒是古惑今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張鈞這個畜生都已經死了,怎麽還有幼女失蹤?


    又怎麽會與張家扯上關係?


    “是與不是,鎮國公魂識查探一番便是!”雲霓語氣冷淡。


    武烈立馬就釋放出了魂識,可卻並未發現什麽。


    “小丫頭,除了倒塌的房屋外,這裏可什麽都沒有啊!”


    雲霓搖了搖頭,“地上沒有,不代表地下沒有!”


    古惑今也釋放出了魂識往地下探去,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緊接著,他和武烈不約而同地走向庭院中的假山,皆是轟出一掌。


    嘭!


    碎石飛濺,塵煙彌漫。


    待塵埃散去時,一個地下入口出現在了三人眼前。


    武烈先行踏入其中,古惑今緊隨其後,雲霓亦是跟了上去。


    踩著石梯往下方走去,三人很快就來到了一間地下密室,密室大門雖以精鐵鑄就,可根本攔不住武烈,當場就被他徒手拆了下來。


    隻見密室中擺放著一副黑棺,角落蹲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眼裏充滿了驚恐之色。


    見此一幕,武烈頓時就氣炸了。


    古惑今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整個張家的人宰個幹淨,把龔潤麗那個毒婦拉出來鞭屍千萬遍!


    雖然很生氣,可他還是第一時間走到小女孩身邊,輕聲說起了安慰的話語。


    “鎮國公,一副棺材,一堆喪葬用品,還有一個小女孩,想必不用我多少,您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吧?”雲霓冷不丁道。


    武烈一巴掌就將那棺材給拍碎,怒不可遏道:“豈有此理!竟敢擄掠幼女強配冥婚,簡直是喪盡天良啊!!”


    何謂冥婚?


    冥,即陰間也。


    冥婚自然就是給死者配婚姻,若是正常的冥婚還好一些,畢竟嫁娶雙方都已死去,幾乎沒有什麽影響。


    可抓取活人配冥婚?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冥婚那麽簡單了!


    說是喪盡天良都還是輕的!


    “一間密室一樁冥婚,這地下還有七八間密室呢!鎮國公現在還認為,龔潤麗那毒婦不該死麽?”


    雲霓的話,就像尖刀一樣刺入武烈的內心。


    他雖貴為鎮國公,但卻是出身於貧苦之家,對於老百姓有著極重的同理心,因而極為厭惡欺淩弱小的行徑。


    這種抓活人幼女配冥婚的行為,更是遠遠超出了他的忍受範圍!


    武烈稍稍壓下心中怒火後,緊接著便去到了其他密室,逐一將鐵門拆開,將其中的幼女們解救了出來。


    可即便已經離開了那些陰暗的囚牢,這些小女孩仍舊有些驚恐,足可見她們那幼小的心靈遭受到了何等摧殘!


    ......


    張家府邸兩個街道外,焱武侯府。


    一名中年男子負手而立,站在院子裏遙望著那衝天的火光,身後則站著一位身穿焰紋紅袍的青年男子。


    正是大名鼎鼎的焱武侯及其獨子武浩宇!


    焱武侯緩緩一歎:“宇兒,現在可知為何不讓你去報仇了?”


    武浩宇凝重道:“爹,那少年究竟有什麽來曆?”


    在他的認知中,無論是殺死青州學府的導師,還是殺死軍中將士,都絕對難逃一死。


    然而現在有人把兩件事都給做了,卻依舊活得好好的,這如何叫他不震驚?


    焱武侯搖了搖頭,“不管是什麽來曆,也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我收到消息,據說十三皇子能夠驅除寒疾,也是與此人有關!陛下有多看重十三皇子你也知道,別看你爹貴為侯爺,陛下一句話,咱都得死啊!”


    武浩宇頓時就陷入了沉默。


    焱武侯轉過身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勸勉道:“你還年輕,凡事要多思考,不要被憤怒衝昏頭腦,更不要因美色而迷失心智。沐靜雪此女本身就很有小心思,日後最好還是離她遠點!雖然沐家有些勢力,可爹寧願你尋一個尋常家庭的女子,哪怕日子平淡,至少也不會惹來禍端,懂嗎?”


    武浩宇沉思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堅定道:“爹,我明白了!”


    焱武侯欣慰地點了點頭,“明白就好!張家事情鬧得這麽大,爹得過去看看!你先睡去吧!”


    離開家後,他很快就來到了張家府邸。


    此刻的張府已經完全被大火侵吞,府邸門前的大路上則匯聚了一堆人,皆為達官顯貴。


    文官們湊在一塊,各自低聲交談著,很快已知曉發生了何事。


    武將們則站在一旁,臉色陰沉得有些可怕,他們大多都是張震的手下,隻不過因為公務需要才留在國都,此刻見張府被毀自然是很生氣的。


    但礙於鎮國公在此,他們也隻能白白看著那熊熊烈焰將張府毀去。


    房梁傾塌,屋舍盡毀。


    “老元帥,大將軍的家都被燒了,您為何要攔著我們啊!?”


    一名三品武將忍不住道。


    武烈既是如今的南慶鎮國公,也是當年統領三軍的老元帥,名望聲威比張震都還要更甚一籌!


    若非他主動退位,張震斷不可能被封為鎮北大將軍,更無法成為統率三軍、抵禦北慶的新任元帥!


    故而,他才能壓得住在場武將。


    武烈正猶豫是否要將事情公布出來時,忽然有一道黑袍身影從火海中走了出來。


    赫然乃是古惑今!


    他眸光幽森如狼,冷冷瞥了一眼在場眾人,目光最終停留在武烈身上,但卻什麽都沒說,而後便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一名獨眼武官嗬斥道:“站住!縱火殺人,你還想走!?”


    其餘武官立刻就站了出來,攔住了古惑今的去路。


    武烈臉色一沉,“讓他走!”


    眾武官皆是不可思議地看著武烈,眼裏滿是錯愕:“老元帥?”


    武烈似是有些生氣了,沒好氣道:“老夫說了,讓他走!”


    於是乎,眾武官也便隻好退讓開來,雖然十分不願,但他們都不敢忤逆武烈的話。


    “籲~”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忽然停在了路邊,隨著簾子先開,一個身形佝僂、麵容清瘦的老者出現在眾人眼前。


    在侍從的幫助下,老者才艱難地走下轎子。


    武烈皺了皺眉,旋即走上前去,道:“老腐乳,你怎麽也來湊熱鬧了?”


    腐乳,音近腐儒,有明顯的貶低之意,是他對老者的習慣性稱呼。


    在場文官們則盡皆俯身行禮,恭敬道:“見過老丞相!”


    老者名仲舒,乃是南慶前任丞相,在位四十五年間可謂是嘔心瀝血,為南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他杵著拐杖,冷哼道:“老匹夫能來,老朽如何來不得?”


    武烈嘁了一聲,“也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塊朽朽老木,就不能好好待在家裏等死?”


    一見麵,仲舒就與武烈吵了起來。


    眾人也知曉兩人都看彼此不爽,也清楚他們在朝堂之上已經針鋒相對了數十年,因而也並不感到意外。


    不吵起來才奇怪呢!


    仲舒很是不爽地看了一眼武烈,沒好氣道:“張家發生了何事?怎會遭此大難?”


    “想知道就去問別人,老夫實在沒臉說!”


    武烈心中本就憋著一口氣,此刻自然是不願多說的。


    看著他那憤怒的神色,仲舒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然而就在這時,忽地有一名老太監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中,身邊跟著七八名身穿紅色甲胄、戴著鬼臉麵具的人,很快就已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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