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


    雲跡星跟自己的父母回到家裏的老宅子過年。


    老宅是他爺爺奶奶住的地方,他大伯伯一家也住在那裏。


    他爺爺奶奶一共養育了四個孩子,老大老二和他父親老四是親生的,老三則是朋友的遺孤,二老幫忙養大成人而已,不過一直以來,對待這個別人家的孩子,他們就跟親生的一樣,盡心盡力養育。


    逢年過節,所有的孩子無論有什麽事情,無論在哪裏,都必須回到老宅團聚。


    這次過年,一切都很正常,但到了大年初五,雲家二老將除了老三一家的孩子都叫到了家中禮堂集合。


    雲仲和跟香卉蘊,兩位尨眉皓發的老人坐在主座,二人溫良恭儉的品性流露於外,呈現出一種端方之態,如陽熙山立。其他人分兩頭坐在他們麵前的位置。兩個老人環顧自己麵前眾多的子孫一圈,視線最後定格在雲跡星一家上,準確來說,是在雲跡星的身上。


    “善淵。”雲仲和開口叫喚了一聲。


    雲家每個子孫除了上戶口的大名都會再取一個字用於稱呼,雲跡星的小字就是“善淵”。


    被叫到的雲跡星立刻起身走到禮堂中央站定,“爺爺。”


    雲仲和看著他,麵色有些許嚴肅,定了一會,才再次開口,“跪下。”


    “是,爺爺。”


    雲跡星垂著眼,二話不說,立馬撩開身上長袍的衣擺,在原地雙膝跪下。


    池清淮見了這一幕,心裏頭不是滋味,伸手偷偷去揪旁邊雲辯之的衣服。雲家二老要教育人,誰都管不著,雲辯之也無可奈何,更何況,他也不知道雲跡星犯了什麽事,隻能拍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善淵,聽說你這一年以來很高調,政界行威,商界打壓,道上買凶,你通通都幹了,還幹了不少,是這樣嗎?”雲仲和問。


    雲跡星遲疑了一下,應道,“是。”


    眾人聞言,跟自己身邊的人互相看了看。


    “把我們家的家訓全部背誦一遍。”雲仲和又發話了。


    “是。”雲跡星點點頭。


    “信守節義,循道不違,積善者享福澤綿延,積惡者必有未形之患……”


    雲家家訓一共有三十五條,接近六百個字,雲跡星一次不差地全部都流暢背了出來。


    他背完家訓,雲仲和看向其他子孫說道,“我們家的這個家訓,到現在,傳了六代人,它能存在這麽久,自有它的意義。”


    說著,他看了身邊的香卉蘊一眼,“讓你們背,不是想充什麽天潢貴胄,讓你們扭捏作態擺個大家族的譜,而是要你們領悟其間蘊含的意義,學會如何堂堂正正,踏踏實實地做人,又怎麽樣更好地為人處世。現在善淵背了一遍,你們呢,都還記得嗎?”


    眾人紛紛用聲音回應表示都還會背。


    雲仲和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回到雲跡星身上。這時,話語權交到了香卉蘊手中,“善淵,竊弄威權,倚財仗勢,威福由己,這樣的心態,是萬萬不能有的,要是有這種想法,這人就廢了,家也會沒。說說看,為什麽那麽做?又做到什麽程度了。”


    雲跡星抬起頭,“奶奶,他們徇私枉法,剛好作惡到我跟前,我就那麽做了,我是買凶,但還沒開始,對方就已經被別人了結了性命,我可以向列祖列宗和各路神仙發誓,我的手幹幹淨淨,沒幹不好的事情……”


    ……


    隔天,


    雲跡星早上七點來到宅子裏的祠堂下跪,目前已經跪了半個小時。


    他解釋了自己幹那些事情的原因,雲仲和跟香卉蘊覺得情有可原,其他人也一致覺得他的做法出於情理方麵沒有過錯,但二老為了防止他嚐到權利和金錢帶來的便利和痛快之後得意忘形,還是給了他一個小懲罰,罰他第二天早上七點在家中祠堂跪兩小時,並且抄寫家訓五遍。


    祠堂裏麵除了擺放雲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還放了給道教各路神仙塑的像,家神和天神,不同身份的神,擺位各有大講究,因而為了更好地擺放布局,祠堂做得很大,左瞥右看都是神。


    雲跡星不敢亂看,就低頭看自己膝蓋下的墊子或者是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桌供品。


    他低著腦袋很久了,脖子有些發酸,便又稍微抬頭去看那些供品。忽然間,他通過盛裝瓜果的容器看到自己身後有一團影子似乎在注視著他。


    他回頭看去,就見他三伯的獨子雲權站在門口不遠處的一個位置看著他。


    他一轉頭,雲權就若無其事地往旁邊走。


    他走了,雲跡星麵無表情地回頭,繼續去看自己身下的墊子,內心暗嘲雲權現在連裝都懶得裝了,實在是可笑。


    他恨雲權,包括他的父親雲留懌,在他看來,他們父子倆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養塊石頭都比他們有情義。


    上輩子,出事的不單隻他的小家,整個雲家都亡了。按照上輩子的發展,雲仲和跟香卉蘊早已去世,而不是昨天還教育他讓他跪祠堂,他大伯一家死於非命,二姑一家不明原因失聯。如若不然,他家出事,必定有人幫襯,根本不會家破人亡。


    唯一沒事的就是三伯一家,父子倆都在華城,一切都好好的,不過他們麵對雲家的一切遭遇都冷眼旁觀。


    他們從前不是這副麵孔,至少在雲家出事之前不是這樣,對待兄弟姐妹那可真是親的不得了,雲留懌曾經為了救溺水的大伯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了。想不到真有事,他們竟然是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他後來調查自己父親破產的原因,發現了一點問題,導致一切災難的人似乎是雲留懌和雲權,目的不明,做到了什麽地步不確定。


    這輩子,他依舊在偷偷調查雲留懌和雲權,也在悄悄阻止他們對雲家人做出不好的事。


    現在他可以肯定,他們父子倆就是導致雲家滅亡的完全主導者,大伯一家和二姑一家出的事都是他們在使壞,甚至,他的爺爺奶奶是被雲留懌下毒毒死的。隻是為什麽獨獨留下他一個人在世,這個很令人迷惑。


    他們為什麽那樣做,也依舊是個未解之謎。


    他的調查和阻攔已經被雲留懌的雲權察覺到,父子倆現在在其他人麵前還裝裝樣子,在他麵前就是毫不偽裝的,連假笑都懶得笑,已然處在敵對狀態。


    跪完祠堂,雲跡星給雲家的列祖列宗和神仙們叩了幾個頭,就起身離開,往門外走去。


    一下台階,兩隻狗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跳到了他跟前,是一隻哈士奇和一隻泰迪,非常突然的,讓他嚇了一跳,好在他不怕狗,並沒有什麽過激反應,隻是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汪汪!”兩隻狗搖著尾巴朝他叫了兩聲。


    雲跡星認出來,它們是雲權養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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