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是她卻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怎麽可能,怎麽會?


    虎毒尚且不食子。


    黛玉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詫異地看著太上皇。


    “不錯,下毒之人,正是賈珠的母親,王夫人。”太上皇看著黛玉一雙微微顫動的眼睛,明白黛玉已經猜出是誰,淡淡地說道:“的確是她,親手毒死了自己的兒子。”


    怪不得,王夫人每天都擺出一副麵慈心善的樣子,終日不問世事,虔心禮佛,原來並不是自己菩薩心腸,而是為了給自己贖罪。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她要狠心毒死自己的兒子?”黛玉依然無法理解。


    “因為利益,賈珠並不聽從母親的安排,而且他發現了王夫人的秘密。”太上皇往後仰了一下身子,閉上了眼睛,“王夫人為了王家的利益,也是被逼無奈,她隻好忍痛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怎麽可能,王家能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需要王夫人殺了自己的兒子滅口?”


    這簡直太可怕了,都說天家無父子,為了權利鬥得你死我活。


    沒想到,權勢之家依然如此,擺脫不了爭權奪利的結局。


    看著黛玉眼中的疑惑,太上皇看了王公公一眼,王公公立即明白,向四周揮了揮手,帶著所有人退出了院子。


    “丫頭,你知道賈府的第一代寧國公與榮國公是誰嗎?”太上皇看四下無人,輕聲問道。


    林黛玉剛進賈府,就在“榮禧堂”的牌匾上看到過榮國公的名字,知道榮國公叫“賈源”,上麵還寫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


    黛玉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玉兒隻知道第一代榮國公叫賈源,在牌匾上看到過,寧國公叫什麽名字,玉兒還沒有聽說過。”


    太上皇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個賈源就是賈氏一族的開創者之一,他還有一個哥哥叫賈演,與賈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太上皇深呼吸了一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說道:


    賈演和賈源兄弟倆,當年九死一生幫助皇帝開創了現在的王朝,是與皇帝並肩奮戰的異姓兄弟。


    曆代王朝在封爵上都有嚴格的規定,通常同姓才能封王或郡王,比如北靜王就是皇室中人,是孤的兒子。


    對於異姓功勳卓著者,最高爵位是國公,而且通常是開國功臣。


    賈氏一族兩國公,可見其功勳確實可“昭日月”。


    “演,長流也。”源是源頭,開源,演和源的結合,即有源遠流長之意,代表賈府的初創者,為賈氏一族打下了堅實而深厚的基礎。


    這個堅實的基礎,也被寫在了賈氏宗祠的對聯裏:


    “勳業有光昭日月,至今黎庶念榮寧。”


    從“寧國公”的“寧”字可知,當年賈源賈演兄弟倆投入的這場戰爭,屬於正義之戰,其結果是為百姓帶來了安寧,所以才會“至今黎庶念榮寧”。


    賈源賈演在這場正義之戰中,起到了生死存亡的作用。


    可以說,國家和百姓是因這倆兄弟而“寧”,因此才稱得上“勳業有光昭日月”,才配得到皇帝對賈氏一代又一代的施恩。


    寧榮二公為後世子孫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為他們積攢了“天恩祖德”,子孫們隻需要站在先輩的肩膀上,稍做努力,便可讓這份基業“源遠流長”。


    然而,賈氏子孫,卻一代不如一代,辜負了先祖的殷切期望,坐在寧榮二公用畢生精力創造的基業上坐享其成,一個個遊手好閑,不學無術,過著紙醉金迷,花天酒地的日子。


    賈家的榮華富貴,已經到了需要終結的時候。


    太上皇最後一句話,就像一道驚雷,劈在了黛玉的心頭。


    黛玉想到賈府“錦衣紈絝”、“飫甘饜肥”的物質生活,大觀園的富麗堂皇,公子小姐的奢靡無度,甚至各房的丫鬟們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黛玉想起上一世中,有一天,賈寶玉因為金釧兒的事情,心情非常糟糕。


    恰巧晴雯在給寶玉換衣服時,不小心把他的扇子摔壞了,寶玉因此訓斥了晴雯幾句,這觸動了晴雯的自尊心,她反唇相譏,導致了一場小風波。


    寶玉因此非常生氣,甚至要回太太那裏告狀,最終在襲人等丫鬟的求情下才作罷。


    寶玉赴宴回來後,心情已經平複,他發現晴雯喜歡聽撕扇子的聲音,於是就任憑晴雯撕了一堆名貴的扇子,包括她自己的和麝月的扇子。


    這隻是其中一個丫鬟,更不用提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們,更是仗著祖上的功德,無惡不作。


    花天酒地的,貪得無厭的,恃強淩弱的,趨炎附勢的,草菅人命的,坑蒙拐騙的等等都有。


    看到黛玉陷入沉思,太上皇休息了一會兒,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繼續緩緩述說道:


    “演”和“源”皆為水旁,用偏旁部首來排輩,這是賈氏取名的一大特點,比如第一代為水部(賈演、賈源);第二代比較特殊,是五代中唯一擁有兩個字的一代,因此以其中一字為輩(賈代化、賈代善);第三代為文部(賈敬、賈赦、賈政、賈敏);第四代為玉部(賈珍、賈璉、賈珠、賈寶玉);第五代為草部(賈蓉、賈芸、賈蘭等)。


    正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黛玉再次被驚到了,沒想到,太上皇竟然對賈家複雜的人物關係如數家珍,從第一代一直說到了第五代。


    黛玉抬頭看向太上皇,張著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賈府幾乎每一個院子裏都有水,原來第一代賈家人一個叫賈演,一個叫賈源。


    想到這兒,黛玉不禁笑出聲來,“怪不得賈家第一代的名字裏都是水字旁。”


    “哦,怎麽說?”太上皇看著黛玉認真無邪的表情,多日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太上皇可能沒有去過賈府,賈府的院子裏有很多水,而且幾乎所有院子都通著,想來是賈府的老祖宗喜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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