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趙諶和他的四千大軍,抵達了永興軍路的華州。


    這裏距離永興軍路的首府京兆府已經不遠了,京兆府以前算是種家的地盤,不過隨著種師道擔任樞密使,種師中出任河東路都指揮使,種家在京兆府的勢力也就慢慢消散了,畢竟他種家有些後繼無人,幾個侄子都是讀書人,在京兆府自然就不會再維持勢力,而朝廷的力量則開始更多的掌控京兆府。


    趙諶駐紮在這裏,主要是要和楊家、折家以及姚家的大佬們談一談。


    和西軍其他人比起來,這三家其實是比較淡定的,楊家折家在麟州那裏基本上就是土皇帝,加上那裏煤礦的出產,讓這兩家這一年多來賺得盆滿缽滿,雖然隻有三成是他們的,可是已經足夠了。


    姚古則是已經擔任了永興軍路的都指揮使,這和種師中是一個級別的,對於姚古來說,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在太子身邊,一個在自己身邊,能掌握一支精銳的力量,就算不像楊家折家那樣穩固,也足夠了。


    他相信太子不會讓他吃什麽虧,不管是個人的榮華富貴還是兩個兒子的,隻要繼續在軍中,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也是他們對西域貿易自己沾不了手,也沒有太大意見的原因。


    西軍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雖然原本給西夏的歲幣,作為犒賞直接給了他們,然而這就是一錘子買賣,之前販賣青鹽的利益,在和西夏和談之後,也沒那麽大了,大宋的鹽是官賣,他們雖然可以沾一道手,然而現在整個大宋的鹽價都降得很厲害,利潤也是直線下降。


    至於西域貿易,他們想沾手,也很難。


    雖然說他們的日子比之前好過了很多,可是嚐試過更好過的日子之後,他們也很難忍受現在的情況。


    趙諶是打算逐步改革軍製的,西軍當然也不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獨立性。


    當然了,也不能卸磨殺驢,讓人家幫著打通西域通道,然後就把人家給撤了,這事兒雖然大宋幹得不少,可是趙諶覺得自己不能幹。


    本來民間就看不起軍人,自己繼續這麽搞的話,豈不是更被人看不起。


    軍人本身就是需要做到兩點,第一,不能自傲,第二,不能被輕賤。


    軍人過於自傲,就會變成軍閥,對國家和人民造成極大的損害,軍閥的危害性誰都知道,就別說五代那些軍閥,簡直就是已經黑暗到了極點,完全拿人不當人。


    五胡亂華就已經夠黑暗了,五代十國還能比五胡十六國那會還黑暗,那基本上就是觸摸到類人的底線了。


    當然了,還是不如鬼子,鬼子那直接本身就沒有底線。


    而軍人過於自輕自賤的話,那就是宋末的赤佬和明末的軍戶,自己沒誌氣,別人也看不起,宋朝軍人還是被文官看不起,明末的軍戶是老百姓都看不起,普通人寧願把女兒嫁給匠戶,也不願意嫁給軍戶。


    軍人地位低到這個地步了,還能有什麽戰鬥力?


    在這兩者之間能達成一個平衡,讓軍人有自尊,有驕傲,有百姓的尊重和愛戴,這樣的軍隊,才能保家衛國,不危害民間。


    最基本的就是得讓他們有足夠的收入養活一家人,能做到足餉的軍隊,古往今來都差不到哪兒去,而在這個基礎上,再增加一些精神上的東西,那就是一等一的強軍了。


    比如中國曆史上的兩個典型例子,嶽家軍和戚家軍。


    這兩者士兵的收入其實都不低,嶽飛在湖北一帶算是半個軍閥了,供養足夠,再加上他本人足夠清廉,從不吃空餉,士兵能吃飽穿暖,再加上有還我河山的精神加成,以及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民心,這才有了撼山易,撼嶽家軍難,麵對重甲騎兵衝鋒都死戰不退的嶽家軍。


    而戚家軍更是高薪養廉,他們的軍餉收入比其他明軍要高一些,戚繼光本人也是不吃空餉公平對待每個士兵的,再加上宗族的凝聚力和忠君愛國思想的加成,也才鑄就了戚家軍的核心魂魄。


    不過在封建時代,這樣的軍隊就已經是頂峰了,趙諶也不指望所有大宋官兵都能做到這一點,然而給他們好一點的待遇,民間好一點的尊重,和出色的軍紀,將軍隊的戰鬥力維持在一個高一些的地位,以大宋的體量,一旦推出去,那就是無人可擋。


    畢竟一個人口過億的大國啊,現在全世界才多少人。


    雖然沒有一個具體的數字,但是最多也就是三億出頭,大宋附近的各國,包括西遼、金、西夏、大理和吐蕃諸部,人口加起來也就一千萬多一點,完全沒法和大宋比。


    占了世界三成人口的大國,一旦實行初步的工業化,加上火器武裝,成就能比後來的蒙古差?


    趙諶還真不信了!


    不過在這之前,必須得做到軍隊國家化,把將門這個階層逐步的消滅掉,至少不能直接掌控某支軍隊才行。


    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其實是大宋軍製一個很要命的問題,所以王安石才會搞將兵法,為了提高軍隊的戰鬥力,然而那畢竟是在冷兵器時代,一個出色的將領對士兵的熟悉,才能帶來戰鬥力的提升,可是隨著火器的增加和普及,將領個人勇武的比例逐漸下降,反而是指揮能力必須要提升,直接熟悉一線士兵的成為了中下級軍官,才能真正將這種情況給消滅掉。


    趙諶要做的,就是逐步加強這個過程,一點點的讓大宋的軍隊,朝著近現代的方向提升。


    對西軍的調整,其實就是一個試驗。


    這種事情在他的太子親軍裏,已經開始推進了,本身大宋的軍製就很像現代的做法,趙諶隻是稍微調整了一下,取消了伍這個級別,而是以什來代替,十人一什,三什為一隊,三十人,三隊為一部,都頭有一支十人的親兵部隊,所以一個部就是一百人,然後五個部或者三個部就是一個營,由正將率領,正將也是直接率領軍隊的最高長官,再往上麵的不管是改製後師還是軍的最高長官,都不直接訓練軍隊,而是通過調動派遣若幹個營在他手下臨時指揮,隻有戰時的指揮權。


    現在看起來,效果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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