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舟將豆豆安頓在俠溝之後,獨自待在顧凝秋為他準備的房子裏,仔細的閱看小孫帶來的有關宇洲集團的各類資料。


    他的骨子裏是一個不懼吃苦而且特別上進的人,連日來,依靠外賣填飽肚子之外,他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看資料和報表上。他本身就是經營管理專業的高材生,可惜為了與林婉怡的愛情,在研究生畢業之後,他婉拒了導師劉昭華的邀請,放棄了讀博以及留在某大型央企的機會,回到了濱江。


    這麽多年,他始終沒有忘記學習,和師兄弟們的聯係也始終保持暢通,大家經常探討專業方麵的問題。隻見他在翻閱各類資料時,眉頭越皺越緊。他明確的感覺到,宇洲集團現在表麵光鮮亮麗,但實則危機四伏,多點開發的經營模式雖然讓宇洲集團的盈利保持在一定的水平上,且規模龐大給人的印象是個龐然大物。但仔細研究卻不難發現,這個所謂的龐然大物充其量也就是個“虛胖子”,在沒有外力衝擊的情況下,這個虛胖子的確很唬人,但是一旦和其他對手發生摩擦,這個“虛胖子”便立即會原形畢露,甚至到那時可能會不堪一擊,直至潰不成軍。


    顧雨舟知道,顧家現在雖然風平浪靜,但實則隱藏著巨大的風險。幾十年來一直陰魂不散的秦家現在蟄伏於暗處,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再次對顧家發起攻擊?而且從顧風埡的暗語中,他們已經明確讀出了“小心秦家”的警告之意。他雖然還不清楚宇洲集團是不是顧家全部的資產,但從規模來看,顧家人在其中絕對傾注了大量的心血。


    作為顧家的長房長孫,同時是經營管理專業的高材生,雖然實戰經驗不多,但是直覺告訴自己,宇洲集團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改造“虛胖子”,在為它減肥的同時,要提高他的兩項能力,一項是防禦能力,直白一點兒就是挨揍的能力,另外一個就是戰鬥能力,也就是揍人的能力。


    他初步擬定了一個計劃,一方麵是將一些邊緣的業務盡量的剔除出去,另外就是迅速培養一些拳頭產品,再一方麵就是拓展市場以及豐富原料供應渠道,當然更重要的是融資,要確保資金鏈不出問題。他將自己的改造計劃擬定之後,還是不太放心,因為顧秦兩家的曆史讓他心存顧慮,生怕錯走一步,漏掉什麽環節,最終會功虧一簣。所以他又和導師劉昭華取得聯係,想請他給自己把把關。


    劉昭華是一位理論與實踐能力俱佳的老教授,完全不同於一般嘴炮教授。接到顧雨舟的電話,老頭兒還是很開心的,因為在他心中一直把顧雨舟作為自己的得意門生,原來他想讓顧雨舟做自己理論的傳承人。為此,他勸過多次顧雨舟,但都被婉拒。如今顧雨舟主動聯係,而且知道了這和顧雨舟的身世有關,所以老頭對這項計劃十分重視,看的也十分仔細。老頭很快回複了顧雨舟,除了幾個小細節略作調整外,他充分肯定了這份計劃。同時,他發給顧雨舟幾個電話,說他已經打好招呼,如果宇洲集團的資金有問題,可以隨時聯係這幾個人,這幾位會給他提供幫助。同時還交代顧雨舟,讓他多和其他師兄弟聯係,自己已經給這些學生都特意囑咐到了。顧雨舟對劉昭華千恩萬謝,心裏的石頭也總算落地了。


    當顧雨舟再次出現在俠溝顧家時,顧家好多人都差一點認不出他來。多日來,他獨自在屋內研究宇洲集團的資料,擬定相關改革計劃,同時與外界取得聯係,已幾乎進入了忘我的狀態。此刻的他出現在眾人麵前,眼窩深陷,麵容瘦削,胡子拉碴,與不久前的他判若兩人。但是令所有人略感欣慰的是,顧雨舟的雙眼比之前更為有神,雙眼之中充斥著自信的光芒。


    顧雨舟給顧家人講了自己的計劃,在場的眾人,縱然很多人都是經營商場多年的老手。但當顧雨舟將這幾天以來的所思所想一一道出時,大家也著實吃驚不小。短短幾日,光是看資料就將情況了解的這麽清楚,更為難得的是還做出了不少精準的判斷,此外對存在的問題分析的也很到位,殊為不易的是針對問題還拿出了改革的計劃。


    很多的長輩為顧家有如此優秀的後輩感到欣慰,蒼天有眼,顧家後繼有人,振興有望。


    當然,顧家有這麽多年的傳承,久曆風雨而不中斷,是因為顧家人團結,也因為顧家人絕不盲從,不會無原則的為一些當家人或者什麽人唱讚歌,理性的分析是他們一直保有的習慣。


    顧風址首先開腔詢問顧雨舟:“小舟,你說要剔除一些邊緣業務,這我支持,但是你提到了房地產,從當下看,房地產業依舊是大家爭相角逐的大市場,大家都希望能從其中分一杯羹。咱們宇洲集團雖然參與的規模不大,但是盈利尚可,為什麽要拿掉呢?”


    這大概是大家的共同心聲,很多人隨聲附和。隻見顧雨舟笑了笑,說道:“五爺爺,房地產是一個綜合性很強的產業,產業鏈很長,當下很火。雖然有人一直在叫喊房價會跌,但是喊一次漲一次,這的確打了很多人的臉,也讓很多人產生了一些錯誤的認知,那就是房價不會跌。你們想想,一直漲,是不是本身就不符合經濟規律,更不符合自然規律。我覺得規律就是規律,有些因素可能會使規律的周期延長,但是絕對躲不過。另外還有一個因素也不得不考慮,那就是我們所在的大環境,當前房地產的這種運行模式,雖然被多數企業通用,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到這其中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大集團大企業可能會有較強的抵抗風險的能力,但是我們顧家現在經不起大風大浪,我們隻能未雨綢繆。房地產所需的資金量大,而且回款周期相對較長,我們的主要資金來源是銀行貸款,如果哪一天出現斷貸的情況,那我們就難以為繼了。好在我們的業務規模不算大,而且有些項目已經接近尾聲,所以我剛才說我們要盡快的退步抽身。現在我比較擔心的是城東的那塊地,我總覺得這像個雷,按照原來的計劃,我們一旦踩進去,勢必會將大部分的精力和資金投入其中,但是貪多嚼不爛,如果順利,那麽皆大歡喜,可是一旦是個泥潭,那對於我們而言將會萬劫不複。我個人覺得當前我們不具備這樣的實力。”


    在座的眾人中,受觸動最大的依舊是顧凝秋,她之前是宇洲集團的董事長,很多情況她最為了解,就東城這塊地而言,她就始終感覺到有些納悶。按說在房地產行業中,全濱江本地企業中,自己宇洲並不是最具實力的,何況還有那些央企以及都中的企業。但是在拍賣之前,他卻接到了市裏主管副市長項應誠的電話,電話中項應誠對宇洲多有誇讚,邀請宇洲無論如何都要參與到東城的開發中,同時還從企業要承擔社會責任的角度,暗示顧凝秋要積極配合市政府的相關工作。


    起初顧凝秋大有受寵若驚之感,但慢慢兒沉澱,她總感覺到有絲絲的懷疑,但是又想不清楚問題會出現在哪裏。整個拍賣出乎尋常的順利,如今顧雨舟一語點醒夢中人,她在為顧家感到慶幸的時候,也真心為顧雨舟點讚。


    見不少長輩在點頭,顧雨舟便繼續往下說道:“我覺得城東這塊地,我們可能要割點兒肉,盡快轉出去”,大家沒有說話,顧雨舟也沒有特別的在乎,繼續說道,“目前宇洲的原材料供應環節,我覺得也需要動動手術”。這下又讓眾人有些不解,顧風培帶著疑惑地說道:“這些年我們一直很重視原材料供應工作,而且原料供應一直比較穩定,你是覺得有什麽問題嗎?”


    “的確是這樣,咱們的原料供應很穩定,但是我覺得問題也恰恰出在這上麵,之前為了穩妥,我們原料的供應渠道基本都比較窄,看著是穩定,可是一旦出現問題,那我們將會被卡的死死的,我不否認我們維護的關係是有用的,但是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這本身就有風險。”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無需顧雨舟點透。顧雨舟還將資金的事情一一向大家進行了說明,大家很滿意,覺得將宇洲交給這個後輩都比較放心。


    顧風培見顧雨舟說完,笑了笑,對著眾人說:“看來是我多慮了,早知道小舟在經營方麵有這麽高的水平,早該將他接回來,也早該將宇洲交給他了。”


    顧風培滿眼慈愛的看了看顧雨舟,說道:“小舟,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有由來的,你爺爺希望你成為顧家風雨飄搖中的一葉扁舟,把顧家的血脈傳承下去,把顧家的希望保留下去。我們幾個後來創立宇洲集團,名字與你的諧音一樣,我們要展示顧家的風采,展示顧家子弟的誌氣,現在你們合二為一,我想這也就是天意,讓我們顧家不忘危險,勇往無前。”說著說著,老人的眼眶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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