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你可回來了,我這正要和兄弟商量著下一步怎麽辦呢?”張軍師一臉委屈地握著文之武的手說道。


    “哦,兄弟,我這不好好的嘛!這是我的壓寨夫人。”文之武得意洋洋地說著。張軍師聽了心裏暗暗吃驚,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暈倒的已經懷了文之武的孩子的海棠。但是,他還是假裝著歡顏,對著女人畢恭畢敬地誇讚道:“哦,如此美貌的嫂夫人,歡迎歡迎!


    “來,弟兄們,給個掌聲好不好?”張軍師扭頭對著站在院裏的土匪喊道。


    “好啊!”土匪們陰陽怪氣地起哄道,隨即,都拍起了巴掌,有的則還吹起了口哨,有的甚至脫掉了腳上的破鞋拍了起來,一片烏煙瘴氣的樣子。


    女人顯得很大方,一點不介意,快走了幾步,站在了剛才張軍師講話的地方,衝著下麵的土匪講到:各位兄弟,自文家山村一戰,我知道你們每天都在東藏西躲,逃避保安團的圍剿,今天,我十分高興地告訴你們,你們已經是保安團獨立營的弟兄啦,從今天起,你們就可以在澱北地區,大搖大擺地行走了。”


    “什麽,我們歸降了縣府?做了保安團的人?”下麵的土匪們聽到女人的講話後都顯得吃驚,張軍師也是目瞪口呆地望著文之武。


    文之武這時顯得倒是非常高興,也走上台階,舉起那隻握有馬鞭的手,說到:弟兄們,我的壓寨夫人說的是千真萬確的,在夫人的努力下,保安團不計前嫌,終於同意接收我們歸降,並給與獨立營的番號。從今天起,我就是獨立營的營長,那個張軍師就是參謀長啦。


    “那我們和地主老財的怨仇就不算了嗎?”一些弟兄費解的問道。


    “天下和為貴啊!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世故人情,你打我,我打你,永遠沒個太平,成何體統。我們都應積極支持縣府,積極絞殺造亂的地下黨,沒了地下黨作亂,天下就太平了,你家的冤仇都是地下黨鬧的。”文之武不知何時,居然已是滿嘴剿滅地下黨了,躲在屋內暗處的大軍一聽有些急了,他對著旁邊的一個弟兄說到:“你收拾那個女的咋樣,我一梭子幹掉文之武。”


    “我看還是根據原先計劃,聽張軍師的信號。這樣比較穩妥。”旁邊的兄弟顯得沉穩回應道。


    “弟兄們,今天我和夫人從城裏給各位帶來了政府給予的肉罐頭,還有酒,大家晚上聚餐,一是為我和壓寨夫人補辦個婚禮,二是犒勞一下眾兄弟,這些日大家辛苦啦!”文之武依然是十二分的得意。


    張軍師見狀,就把文之武拉到了院外,試探著問到:“大哥,你的壓寨夫人不是海棠嫂子嗎?


    “趙海棠,我給她蓋了新房,對得起她了,”文之武麵無表情地說道。


    “司令,海棠嫂子有了你的孩子了!”張軍師有些著急。


    “告訴她打掉就是了。”文之武輕描淡寫。


    “這個,”張軍師有些遲疑。


    “張漢臣,你他麽怎麽這麽磨磨唧唧,快去準備酒席。”文之武這次從天津回來,性情大變。


    “呃,司令,那酒席的地點在哪兒?”張軍師知道再說啥也沒用了。


    “就這院子。”文之武沒過頭腦地回答道。


    “大哥,這屋裏之前蛇咬死了三個弟兄,不吉祥。”張軍師貼在文之武的耳邊悄聲嘟囔了一句。


    “那就換到村裏羅財主他家大院裏。”文之武一聽張軍師蛇咬人,臉色都變了。


    “大哥,是不是派人接一下海棠嫂子,一塊把喜事辦了,兩個壓寨夫人,互不幹擾,真的,海棠嫂子上回我去時,她讓捎信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張軍師又不失時機地趴在文之武耳邊問了一句。


    這一次,文之武聽了這話怔怔地沉默許久,在他的臉上,一種複雜的神情不停地變換著,兩隻手也在不停的搓著,時不時還放在腰間的槍套上,繼而馬上又離開,繼續搓著。


    當文之武又一次把手放在槍套上時,他猛地打了個哈欠,接著鼻涕眼淚湧了出來,瞬間就癱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起來,嘴裏不停的哀求著,快給我美夢一號啊。


    那個漂亮女人看到後,十分沉穩,一點也不慌,轉頭吩咐道:“營長累了,快攙扶去房間休息。”兩個黑衣人上來扶起了文之武,和女人出了院門,徑直朝村裏羅財主家走去。


    張軍師進了院子,給幾個小頭頭吩咐了任務,就散了弟兄們,讓大家去準備晚宴了。


    等到弟兄都走了,他進了屋裏,和大軍等十幾個弟兄低聲囑咐到:“今晚,我們必須得走,不過,也隻有我們十幾個走了,大夥是不是都同意。”說著,張軍師掃了一眼眾弟兄。大夥都點頭同意。


    “今天,我去應酬文之武和那個女人的喜筵,大軍,把今晚所有的崗哨、暗哨都換成咱們這些弟兄,還有,在老楊家院裏裝好的那車彈藥,一定不能在出發前暴露,那裏派幾個弟兄把守,實在弄不走,就把它炸了。還有,晚上大家都注意了,一旦看到院門口那十幾匹馬都跑了,就都聚集到村西的大槐樹下,越快越好,大軍,到時你負責放馬,大胡子,你負責趕車,其餘人在哨位上做好警戒工作,協助他倆。我來灌醉這些人。大家記住,無論如何,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張軍師麵色嚴峻的吩咐著任務。


    說罷,張軍師就也奔向了羅財主家。忙活了一大通子,酒宴準備停當,羅財主一聽聚義寨歸順了政府,現在已是保安團獨立營,就緊拍著馬屁,把藏著的酒肉,還有鞭炮什麽的都貢獻了出來,還讓自己的老婆麻利地給剪了兩個大大的喜字,紮了兩個紅花。


    抽過美夢一號雪茄的文之武還是穿著那身西裝革履,但人精神氣足了。那個漂亮女人倒是換了一身裝束,穿了一件白色繡有梅花圖案的旗袍。倆人的胸前都別著羅財主老婆給紮的寫著“新郎、新娘“的紅花,手挽手走到主桌前。眾人見狀,趕緊起身。


    “兄弟們,今天是我文之武大喜的日子,而這所有的幸福,都是我的夫人給與的。”文之武說著就給女人開始鞠起躬來。


    女人笑著,也不攔阻。女人倒是老練,她也不介意文之武的醜相,一手舉起了一個已經到了紅酒的高腳杯,說到:謝謝各位弟兄!為聚義寨走入正道幹杯!為我和你們司令的大喜幹杯!說著,一仰脖將紅酒灌盡了口中,放棄酒杯,就自己回屋了,她的五個隨從則持槍站在她的屋外不同位置,做起了警衛。


    張軍師看著這出滑稽的婚禮,他已經明白了文之武的處境,他低頭看了看一個人正在狂飲的文之武,起身向著女人的屋子那邊走去。


    “兄弟們,你看這跑了一天了,大喜的日子,咋不喝杯喜酒,吃點菜。”張軍師走到一個拿著衝鋒槍的年輕人麵前,勸著。那幾個人根本不聽張軍師的勸,張軍師隻好悻悻地回到座位上,舉起了酒杯,一杯一杯地招呼著眾人喝酒吃菜。不知招呼了多少輪,大多的土匪都喝多了,爛醉如泥,張軍師看著一個個趴在桌上還在亂喊亂叫的土匪,嘴角滑過一絲的冷笑。他拍了拍也已經喝的爛醉的文之武,看沒有反應,就自己架了他,朝著新房走去,撲通,倆人都摔倒在屋門前。屋裏的女人聽到了響聲,見到文之武和張軍師都醉倒在地上,就叫自己的弟兄架著文之武進了屋,又招呼了一個沒醉的土匪架著張軍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張軍師裝著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土匪把張軍師放到了炕上,回去繼續喝酒取鬧去了。


    張軍師聽著腳步聲走遠了,就偷偷張開眼睛四下裏瞧了瞧,確認無人,就起了身,溜出了院門,朝著大軍和大胡子隱藏的地方走了過去。三人見麵之後,大胡子先去村西老楊家院裏去趕那輛彈藥車,大軍則裝作查崗的樣子去放馬。倆個兄弟走了之後,張軍師拔出已經上膛的手槍,奔了村西大槐樹下。


    月色中,張軍師看到大胡子和幾個弟兄趕著車過來了,於是,就叫他們先走,自己仍然藏在樹後,等著大軍和另外的弟兄。大胡子趕著車剛過去一會兒,他就聽到了村內戰馬的嘶鳴聲,還有奔跑的蹄踏山石的噠噠聲。這時,他看見大軍和其他弟兄拎著槍朝著大槐樹下奔來。見了麵,張軍師快速清點了一下人數,確認所有的兄弟都來了,於是,奔本著梁莊的方向跑了出去。


    村內,戰馬奔跑的響動,和屁股挨了大軍重重一棒子的嘶鳴聲,驚動了羅財主家還沒醉倒的土匪和那幾個年輕人。


    “老板,不好了,有人放走了戰馬!”一個男青年隔門向著屋裏的女人報告說。


    “怎麽回事?”女人瞬間就握著槍出現在門口。


    這時,一個提著褲子的土匪跑來,衝著女人報告說:剛才我肚子不好,在外麵拉屎,看見張軍師的警衛大軍放走了戰馬,馬朝東邊跑了,他和幾個人趕著大車朝著西邊跑了。


    “快,帶我去張軍師住的院子。”女人道令道。


    當女人趕到張軍師的屋裏時,發現早已是人去屋空,一下子就明白了,於是下令到:“快跟我來,追,追到,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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