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倒不用,做點飯也累不著,我和他不也得吃嘛!咱就說他這個人,你看著吧,他肯定連四天都送不了就得撂挑子,他那個人我最了解了,除了耍嘴他什麽都不幹——要不,你把學費退了吧,別讓孩子們學了,少學一個月怕什麽。”高秀枝說。


    “可我還是想讓孩子們學,不去學習她們就得老在屋裏看電視,看壞了眼睛不說,還要看他的臉色,那樣你就更累,她倆出去上上課,活動活動,你們輕鬆我也放心。”六月又說。


    “反正我跟你說了,到時候他不接送了,我又忙不開,你們白搭了錢不說,還得惹一肚子氣生,你可想好了。”


    “這次不會吧,我看他答應的好好的。”其實六月也猶豫著。


    “哼,不信我的話,你就等著瞧吧,哪次他不答應的好好的?”


    “那他,是不是變好了一點點呢?至少比以前強了一點點吧?”聽了高秀枝的話,六月越發糾結,她爹,確實是個反複無常的陰晴不定的,又不值得她們信任的爹,可為了孩子們能多學點東西,也為了約束小花和朗哥不調皮搗亂,六月隻能抱著美好的希望試一試。“他興許能做到呢,先看看吧。”六月安慰著自己,也安慰著高秀枝。


    “哼,那你們就等著瞧吧,到時候你們別生氣就行。”高秀枝斬釘截鐵的說。


    次日,六月再次問佟仁:


    “爸,你確定能接送孩子們嗎?要是能的話,我可真的報名了。”


    “能啊,報吧報吧,有啥困難咱不能克服啊,一切不都為了孩子嘛,咱這當老人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保證讓你滿意。”佟仁拍著胸脯子對六月說:“怎麽,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他又問。


    “沒有。”六月又高興起來,她趕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二百元錢遞給佟仁:“這是你們仨的車費,我都問好了,一張公交車的月票五元,朗哥小,免票,你和小花一共十元,剩下的天氣不好時,你們就打車。”六月說。六月她們住的這一片終於通了公交車,去學跆拳道來回不到六公裏的路途,不用倒車,很是方便。


    “好好好。”佟仁接過了錢。


    “這二百給你們零花,你們上完課了,餓了渴了的先買點吃的墊吧墊吧。”


    “行,那行,這錢我收了,我一分兒都不花,都給孩子們花。”佟仁又接過了錢。


    “那倒也不用,你們一起花吧,這二百給你,大熱天的你辛苦了。”六月說著又遞給佟仁二百塊錢。


    “辛苦倒是免不了的,天熱也是事實,你知道我最怕熱,但這是應該的,誰讓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呢。”佟仁說著,伸出了手但沒有接錢,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六月。“你給的不少了,不要了吧。”話雖這樣說,可他眼裏的貪婪之色一覽無遺。


    “拿著吧。”六月看到這兒盡管心裏生出了些許的不快,還有幾絲輕視——是的,六月不能不輕視佟仁,每次回來她們都給他錢給他物,每次他都理所當然的拿著,從來沒有客氣一下,也從沒有推脫過一回,仿佛她們給他任何都是天經地義的,責無旁貸的。更有甚者假使六月兩天沒拿給他,他就各種引導暗示催促,令六月非常反感。常言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佟仁的道大多不是用智慧,也不是付出辛苦和努力,而是用在她們,用在他的親戚們身上,是索取和算計,是迫使他最親的人和最親近的人自己付出而他得到的,這就讓六月厭煩中夾雜著憎恨。說起來佟仁真像隻貔貅,就像他常年掛在腰帶上的那隻貔貅——也不知道他從哪找來的那玩意兒,說綠不綠,說黃不黃,做工也不精致,設計也不小巧,樣貌也不俊雅,他也不嫌沉,就那樣年年的掛在腰間,六月覺得,佟仁早已經和他的貔貅融為一體了,隻進不出,尤其是對她們娘四個。不說假話,佟仁自己常年一個子兒都不往家裏交不說,水電煤氣電話費還要和高秀枝平攤,有時候還都讓高秀枝一個人出——不出不行,她們惹不起他,也不敢惹他。即便這樣六月她們也從來沒有虧著他,結婚後,六月和二月每次回來,都是錢是錢物是物的一次不落的買給佟仁,他櫃子裏的煙酒糖茶他一年都喝不完,她們買進冰箱的雞鴨魚肉更是四季新鮮。就連佟仁自己,也逢人就誇六月孝順,懂事,家裏沾了她不少的光,她不但給二月和三月找了好的工作,還給他減輕了負擔增長了臉麵等等等等,可就這,他還是算計,還是索要,還是不滿足,六月因此不能不鄙視他。


    “行,那我就拿著了,下次你可不能再給了,你給的真不少了。”佟仁由衷的說了句,也由衷的伸手拿了錢,然後高興的點完後裝進了他的衣兜裏,他又拍了幾次胸脯連聲的保證著。六月不知道別人的父親會不會也這樣做,但她的父親自始至終都是這樣的——假使他今天客氣著沒有收錢,明天,最遲後天,他一定會拐彎抹角開口提示的,不把錢要到手他是不會罷休的。六月笑了下,有這樣的父親,她的生活也算是極度的豐富了。


    六月又想起那年過年時,佟仁非要自己去買件衣服,六月開始還很高興,她以為他終於想通了,終於不再用她們花錢了。年三十的晚上,佟仁幾次三番的拿著衣服給她們展示——以往,佟仁自己買了衣服,鞋,很多的肉菜,或者他請客吃飯,甚至給小花小朵和朗哥的壓歲錢,六月幾乎都給他報銷,不為別的,就為了日後少聽他指責,少看他發飆,報了銷的佟仁能高興,他高興了,她們就少了麻煩,高秀枝就少了受氣,花錢能買家裏的平安,六月覺得值!那次,六月沒有及時給佟仁報銷他買衣服的錢,也許她忘記了,也許她誤以為佟仁不會要了,不記得為什麽,反正她沒給。就那麽幾天,連一個禮拜都不出,佟仁便虎起了臉,說話夾槍帶棒,行動挑三揀四,無名的邪火一波兒一波兒又一波兒,搞的她們蒙頭轉向又戰戰兢兢,這還是有姑爺在家裏呢。六月過後想,如果大衛和那軍沒有回來的話,佟仁指不定會鬧成怎樣呢?終於,在六月回京的前一天晚上,趁著屋裏沒人,佟仁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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