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沒有答話,妊抱枝伸手想要揭開她的麵罩,卻被黑衣人握住了手腕:“趁人之危可不好。”


    妊抱枝抽回了手:“無趣。”


    她剛欲側身從黑衣人身旁繞過,卻被拽住了手腕,黑衣人聲音在耳畔虛弱地響起:“你覺得我是嗎?”


    妊抱枝側眸看向黑衣人此刻的模樣,她分明瞧不見麵罩下的模樣,卻通過黑衣人的雙眼睛補全了姒江愁的下半張臉。


    原本紅豔的雙唇此刻應該是毫無血色的緊抿著,或許,還有鮮血無法遏製地從她的嘴角溢出。


    這麽想著,妊抱枝伸出手,再次向黑衣人的麵罩之下探去,隻是這一次的動作格外慢。


    她的語氣是和動作如出一轍的慢:“我希望你是。”


    黑衣人的手還握著妊抱枝的手腕,她並沒有阻攔:“為何?”


    “如果姒江愁能如你一般站在我的麵前,她的生日也不算太糟,不是嗎?”


    指尖離麵罩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從麵罩下方探入。


    黑衣人渾身緊繃,右手微動,想要將妊抱枝的手臂揮下,但是卻又被自己強行忍住了。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的話。


    指尖貼上黑衣人的唇,觸碰到一片濕熱。


    黑衣人的唇一張一合:“幫我。”


    嘴唇開合間,妊抱枝能感受到溫熱的氣息,以及指間粘稠的液體。


    她與眼前之人對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黑衣人繼續加碼:“你不是想學會去除作案痕跡?我教你。”


    妊抱枝的唇角緩緩上揚:“成交。”


    黑衣人的手順著妊抱枝的手腕緩緩向上,將她的指尖送入口中。


    刺痛傳來,二人的血液在這一刻彼此交融。


    次日,一則駭人聽聞的凶殺案報道赫然出現在報紙之上,該消息一經刊登,便迅速發酵,瞬間傳遍了大街小巷。


    “你聽說了沒,那二傻和他兩個兒子。”一個男農人挑著菜對身旁推著車的男子道。


    那推車男子麵露驚恐:“哎喲,太凶殘了,三個頭顱直接不翼而飛,那劉二傻的右手更是被削成了一片一片的,整條右手臂隻剩下一條白骨啊。”


    “嘶,這可比那淩遲厲害多了,”那男農人縮了縮脖子,湊近了推車男子,“我跟你說啊,那二傻的下體也沒了。”


    推車男子目露驚駭,車子險些都翻了,他連忙扶穩:“當真?!這歹徒竟如此暴虐?”


    “千真萬確!”男農人舉手發誓,“昨夜他妻子跟他睡一張床上呢,據說今早看到這幅場景,人都嚇瘋了。”


    “要我說呀,”推車男子往左右看了看,“肯定是這二傻成天裏往平康坊跑,他妻子受不了了才對他痛下殺手的。”


    “不可能吧,這逛伎館多正常的事兒啊。”


    “那你想想,若不是因為褲襠子裏的那些事兒,二傻的下體怎麽都被人割了?”


    “別說了別說了,忒嚇人。”


    妊抱枝倚靠在女報門前,將兩人的對話悉數聽了進去,她低著頭,讓人瞧不出表情。


    二人口中的劉二傻正是昨日妄圖猥褻姒江愁之人。


    昨夜,她親眼目睹了黑衣人是如何用彎刀將三人的頭顱給削下來的。


    黑衣人的動作幹淨利落,卻又無聲無息,睡在床上的女人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


    她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坐在床榻之側,眼中含笑地執起男人的右手,一刀又一刀,一片又一片。


    鮮血汩汩而流,刀上,手上,床上……


    黑衣人卻絲毫不為所動,像是正在雕琢一件藝術品那般,認真而專注,自豪又滿足。


    畫麵太過血腥,妊抱枝終是難以接受,背過身去不再去看。


    她望向窗外,月亮高懸於天際,是血紅色的。


    直到她在黑衣人的教導之下,一點一點將痕跡全部抹除,月亮才恢複了原本的銀白。


    垂下眼睫,妊抱枝凝視著自己結了痂的中指指腹,那裏,好像還殘留著濕潤的痛感。


    她不自覺地輕撫了下,這一次,隻餘濕潤,再無痛感。


    昨夜黑衣人的反應的確不同尋常,以往她吸食血液的時候都較為克製。


    然而昨日沾了她的血之後,卻像頭食髓知味的凶獸,毫無分寸可言。


    她被壓在窗欞之上,竟然動彈不得分毫。


    左手被黑衣人扼住,右手則被按在黑衣人的唇畔。


    舌尖舔舐著自己的肌膚,血液正源源不斷地被吮吸。


    不,不是吮吸,是吞咽。


    黑衣人吞咽的動作很急,牙齒會不經意間磕碰到自己的中指。


    並不痛,但是卻讓妊抱枝不可遏止地戰栗。


    她被迫仰著脖頸,看到的是清亮如水的月色。


    妊抱枝閉眼,讓自己不再去回想昨日的一切。


    對門的店鋪已經敲敲打打了有一個月,此時正在安裝琉璃窗。


    透過琉璃窗,妊抱枝能看見店鋪裏麵和女報如出一轍的布局,櫃台的方向,讀書的小室。


    唯一不同的是,店內除了修葺的廢材,空空蕩蕩的沒有擺上用具。


    妊抱枝嘲諷地嗤笑了一聲,麵無表情地回了內店。


    她的辦公室中已經坐了一人,絳春正翻看著本三年級的語文書,她本就是名天賦型學霸,如今有了拚音基礎,學起語文來十分的如魚得水。


    即便語文這門學科越往後學越深奧,但是絳春將基礎知識都掌握後,反而越學越快。


    妊抱枝每次見了絳春都會厚顏無恥地自誇上一句:“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學生!”


    絳春聽著耳朵都起了繭子,已經學會自動屏蔽妊抱枝這句話了。


    是以,她仍舊在專心做筆記,並不理睬妊抱枝。


    妊抱枝習以為常,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拿起一本八年級的物理書,開始重溫裏麵的知識點。


    可汗辭行那日,天皇於含元殿設宴款待。


    席間酒過半巡,阮軟可汗忽而發難:“怎的這些時日一直未曾見到大武長公主?”


    此言一出,在座的每個人都是麵色微變,有驚有怒,有喜有悲,也有無波無瀾的。


    誰人不知,上任可汗請求和親之時,所求之人正是李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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