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係統問。


    妊抱枝答:‘嗯。’


    【你沒想明白。】


    ‘我會改的。’


    【你明白什麽了?你明白以後不會再大包大攬地將責任全部攬在自己的身上嗎?】


    ‘不是嗎?’


    【那我再問你,你覺得你累隻是這一個原因嗎?】


    妊抱枝的意識已經快要支撐不住,她已經無法思考了。


    【別睡,】係統的聲音冷漠,【你再想想你將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我盡力了啊,我隻是想盡快的完成任務,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地去幫助這些人了,我也想要在這個世界好好生活的,’妊抱枝喃喃,‘我真的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對,你的思想的確比她們進步不少,所以你覺得你應該處處引導著她們,事事親力親為,可是相對的,你給她們自由生長的空間了嗎?】


    【女性從來不是一根藤蔓,必須要圍繞著什麽才能向上生長,女性是一棵樹,是一棵參天大樹,她們需要自己有向下紮根的勇氣與向上舒展的自由,她們要的是獨立,是堅強,是野蠻生長。】


    【這些,你給過她們嗎?】


    仿佛有一道驚雷在妊抱枝的腦海中炸開,炸得她渾身又痛又麻,卻又無比清醒。


    她沒有。


    她總以為自己是現代人,自己有金手指,比書中等待著自己去“拯救”的角色更優秀,所以才會一次次地去以身試險。


    她知道自己或許並沒有多厲害,但是她卻始終將這群角色放在一個“弱者”的地位。


    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因為我厲害,我去做。


    而是,你不行,我來做。


    原來,是這樣。


    為什麽自己會一次一次的以身試險,不就是總將這些角色放在一個“弱者”的地位嗎?


    總覺得自己需要去保護她們,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站在她們的身前,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這是在為她們遮風擋雨,殊不知,這樣才恰恰阻斷了她們向上生長的陽光。


    係統知道她想明白了,又道:【你的想法太天真,也太簡單,這個人愛美,那就不讓她愛美,這個人愛學習,那就讓她去學習。】


    【可是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任務是“改寫人物的命運”,一個人的命運當然是掌握在她們自己手中的,她們的個人意誌才是改變的根源。】


    妊抱枝幾乎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最後一點,】係統道,【愛別人的前提是你首先得足夠愛自己。你要直視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欲望,你得先照顧好你自己,你才能有心力去照顧別人。倘若你自己都忽略了你自己的意誌和想法,你又談何讓書中的角色覺醒?】


    【你這樣即使自顧不暇也要義無反顧地去拯救她人,抱枝,你考慮過自己的感受嗎?】係統歎了一聲,【你已經很久沒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了。】


    眼淚在這一刻滾落,洇濕了地上的雪,燙得妊抱枝的心髒不住地戰栗。


    淚水將她身上的寒意也驅散了幾分,大腦又開始緩慢地運轉。


    是啊,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的目光總是聚焦在任務對象之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任務。


    她忽略了自己。


    她的時間,幾乎沒有一刻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


    她總是在懷念那個曾經的自己。


    卻不知,把自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恰恰是她自己!


    妊抱枝淒淒問:‘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我完……完不成任務,你不是還可……可以綁定其她的宿主嗎?’


    她聽見姬的一聲輕歎,聲音輕得有些縹緲:【我隻是不想你步入我的後塵。】


    妊抱枝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麽係統此前會如此冷漠了。


    她在這一刻,好像才明白了“女聲”創造係統的真正意義。


    宿主幫助書中角色進步,係統幫助宿主成長,而“女聲”則是盡可能地去幫助所有能夠幫助的女性。


    係統道:【那麽多的係統,將長線任務分解成無數個小任務,每一個任務都加以時限,宿主完不成便會受到或輕或重的懲罰。可我們沒有,我們不僅沒有時限,更沒有懲罰,你還不明白嗎?】


    妊抱枝有些哽咽:‘明白。’


    【抱枝,照顧好自己,隻要你的任務對象在成長,哪怕慢一些,都沒關係的,你做的已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


    妊抱枝的身體已經凍得快要僵硬了,但是她竟奇跡般地覺得有些溫暖,意識也在這樣的冷熱交替下不斷起伏:‘我好冷,好像又不對,很暖。’


    係統知道她這是被凍久了,已經產生了“溫暖錯覺”。


    【人來了,】她沉默了片刻,【等人走了,我會幫你。】


    雪,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妊抱枝的眼角掃到了一抹紅色身影,她費力地轉動著眼球,也隻能看到來人的紅裙下擺。


    在她的印象中,好像也見過這樣鮮豔的衣裳,在哪呢?


    是誰呢?


    她想不起來了。


    風攜著一縷冷香撲在她的臉上,卻讓她恍惚間知道了來者是誰——是姒江愁。


    姒江愁靜靜地立於妊抱枝的身側,於她頭頂撐起一柄紅娟傘,垂眸望她,也不言語。


    良久的沉默過後,她看著妊抱枝低垂的頭顱和僵硬的身體,終是開了口:“你,還好嗎?”


    聲音傳入妊抱枝的耳中,變得很輕很小,困意越來越濃,她快要聽不清了。


    身上的雪被人動作輕柔地拂去,然後複又一重,是姒江愁將自己的鬥篷披在了妊抱枝的肩頭。


    她蹲下身來,往妊抱枝的懷裏放了一隻溫熱的手爐,熱源自胸口緩緩流淌,擴散至四肢百骸,妊抱枝忍不住眯緊了雙眼。


    “還冷嗎?”姒江愁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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