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顏沒有理會,淡聲說道:“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有時間再來看您。”


    說完轉身離開了病房。


    她走出病房沒多遠,秦修寒就追了上來。


    他跑到施顏麵前攔住她,不悅地質問道:“你忘記我們簽的協議了嗎?你要哄爺爺開心,無論爺爺提什麽要求,你都要答應他!”


    “他現在都病成這樣了,你還不順著他,讓他高興一點,你是想害他早死嗎?”


    施顏沒有回答,而是憤怒地朝他甩巴掌,一掌又一掌,把剛才積壓在心底的怒氣都發泄在他身上。


    秦修寒一邊抵擋一邊後退。


    打了好一會兒,施顏才停手。


    “我是答應過會哄他開心,但不是無底線的答應他的無理要求,我外公還在,他居然想讓我把外婆的骨灰從外公家的祖墳裏挖出來去和他合葬,他怎麽有臉提出來的?”


    “他忘記當年把我外婆害成什麽樣了嗎?”


    “一個渣男負心漢,現在在這裏演什麽癡情種?”


    “自以為深情,實際上自私自利,隻為滿足自己私欲,全然不過別人的意願。”


    “他令人感到惡心,你們秦家的男人都令人作嘔!”


    把心裏的怨氣吼了出來,施顏的心情好了一點。


    可仍舊非常不爽。


    有種隔靴搔癢的感覺。


    力度太輕了。


    秦修寒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變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憋出一句:“長輩們的事情,我們不要用我們的思想去揣摩。”


    “時代不同,思想不同,做出的選擇也不同。”


    “說不定你外婆,願意和我爺爺合葬呢?”


    “她當年選擇來到京市創業安家,也許是為了能夠離我爺爺近一些呢?”


    “也許你祖宗十八代!”施顏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我外婆之所以會來京市發展和落戶,是因為那個年代京市是重點發展城市,來這邊更有前程,不是為了你爺爺那個老渣男!”


    “別讓我再從你嘴裏聽見「合葬」這兩個字,把我逼急了,我殺了你讓你和你爺爺合葬!”


    說完這句話,她便帶著一肚子火離開了醫院。


    秦修寒一身狼狽地坐在醫院門口的花壇邊,看著路上車水馬龍,眼裏卻灰敗無光。


    他感覺到爺爺真的支撐不住了。


    世上最疼愛他的人,馬上就要離他而去了……


    他垂著頭,喃喃低語,“我不能讓爺爺帶著遺憾離開……”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施瑤的電話。


    “修寒哥哥是你嗎?天呐,你居然主動打電話給我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電話那頭,施瑤的聲音非常興奮,都能聽見她在沙發上跳起來的聲音了。


    自從施顏把她們趕回家之後,施瑤就再也沒見過秦修寒了,主動給他發信息,秦修寒也不回複。


    施瑤沮喪了好長一段時間,甚至都要放棄了。


    萬萬沒想到,秦修寒居然主動聯係她了!


    秦修寒沉聲說道:“瑤瑤,我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聽到這聲「瑤瑤」,施瑤幸福得差點暈厥過去。


    她按捺住激動的情緒,信誓旦旦地說道:“你要我幫你什麽忙呀?你快告訴我,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盡我所能的幫助你!”


    秦修寒說:“我爺爺病重快不行了,他有些話要對你爺爺說,你能把你爺爺帶來醫院,和我爺爺見一麵嗎?”


    “你爺爺可能不想見我爺爺,你別告訴他是要來見我爺爺,你找個理由把他騙過來……”


    ……


    因為秦老爺子的緣故,當天晚上施顏夢到了外婆,夢裏外婆聲淚俱下的述說當年的艱辛,為了還債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她大罵秦老爺子不是東西,連撫恤金都偷。


    一些傷殘病患等著撫恤金救命,就因為他偷走了撫恤金,那些人隻能等死。


    那些人的親戚朋友,便把火氣撒到外婆身上,逼著她在靈堂麵前下跪磕頭,磕到頭破血流。


    很長一段時間,她每天都被會打得渾身是傷。


    外婆怎麽可能會同意和秦老爺子合葬呢?


    她甚至都不願意再見秦老爺子一麵。


    當年外婆來京市的時候,秦家已經聲名在外了,秦老爺子也時常登報上電視,外婆如果想見他,早就去找他了。


    可外婆為了不見他,她在公司任職時用的假名,也一直不和鼎盛集團合作。


    第二天施顏買了一束花去外婆墳前,她在墳前站了許久,最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外婆,您說我該怎麽辦才好?”


    “萬一我不答應讓您和他合葬,他就不給我股份,施家以後該怎麽辦?”


    “我是該為了維護您死後的尊嚴,強硬拒絕他的無理要求,還是為了活著的人能夠活下去,答應他的要求?”


    施顏想不出答案。


    好像無論怎麽選擇,她都有罪。


    從墓地離開後,施顏回了一趟外公家。


    可她卻發現,外公和二舅媽還有施瑤都不在家。


    問二舅,他一問三不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妻女把外公帶出門了。


    施顏立刻拿出手機撥打外公的電話,電話卻在客廳角落裏響起,外公竟然沒帶手機出門,她又打給二舅媽,但沒人接聽,最後她隻能打電話給施瑤。


    電話接通後,施瑤還沒說話,施顏就聽見了背景音裏醫院的播報聲。


    施顏臉色瞬間一沉,厲聲質問:“施瑤,你把外公帶去醫院幹什麽?”


    施瑤氣憤地說:“你那麽凶幹什麽?我帶爺爺來醫院檢查身體不行嗎?”


    施顏冷笑:“外公去醫院檢查身體,一直都是二舅親自帶他去的,你什麽時候帶他去過?還瞞著二舅,偷偷把外公帶走?”


    “是不是秦修寒讓你把外公帶去見他爺爺了?”


    施瑤沒想到施顏一猜就猜中,心虛地道:“我……我突然關心我爺爺不行嗎?你別瞎猜!”


    施顏厲聲警告她:“我警告你,你戀愛腦怎麽作賤你和你媽我都不管,但你別扯上外公。”


    “你最好別把外公帶去見秦修寒他爺爺,要是外公被氣出個好歹,你就是罪魁禍首!”


    施瑤氣憤地吼道:“你憑什麽凶我?我帶自己爺爺去幹什麽都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誰啊?”


    她氣憤的掛了電話,還把手機關機。


    施顏隻能急匆匆地趕去醫院。


    醫院門口和醫院大廳,都沒有他們的身影。


    施顏快步走到秦老爺子病房門口,遠遠地就看到了施瑤和李慧敏站在病房門口。


    施瑤激動地抓著李慧敏的手,難掩興奮地說:“媽,你聽見修寒哥哥剛才和我道謝了嗎?他說多虧了我,可以讓他爺爺滿足心願,他以後會報答我的,啊啊啊啊,他說會報答我誒!”


    施顏快步走過去,撞開她們,直接推開了病房的門。


    昨晚徐老來幫秦老爺子做過針灸,他現在能開口說話了,雖然有些詞含糊不清,但勉強能聽懂。


    施顏推門進去時,就聽見他說:“我和阿秀立過誓言,生同裘死同穴,她必須要和我合葬!”


    “而且,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做人要有始有終,她最後也應該和我在一起,她也一定希望和我合葬,你不要棒打鴛鴦!”


    外公氣得臉色鐵青,全身顫抖,氣憤地伸手指著秦老爺子,“你……無恥!”


    “噗——!”


    接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外公捂著心髒,身體向後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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