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將軍問:“那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嗎?”


    李太醫搖了搖頭,“下官隻能保證王爺活著,可什麽時候醒來,隻能看造化了。”


    副將急火攻心,大聲道:“那怎麽行?這種種瑣事都還等著王爺做主,羌國要不要剿滅,大青國以後該怎麽發展,帝位該如何處置,還有後麵關著的那位……咳,該怎麽辦,都要王爺醒來弄出個章程才行啊。”


    “石源,你急什麽!”孔老將軍嗬斥道:“大家這不是都在想辦法嗎?”


    他頓了頓,轉頭正色的道:“李太醫勿怪石副將心急,但他說的也都是現下的燃眉之急,確實耽誤不得。”


    李太醫當然沒心情同他生氣,隻沉重的道:“將軍們考慮的事情下官也知道,但下官醫術有限,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眾人終於沉默下來。


    須臾,孔老將軍跟眾將軍說:“先給朝廷去信吧,看看楚王和白閣老的意思,若是有必要把王爺先送回京也是使得的。”


    畢竟邊境條件有限,秦相離留在這實在不便。


    眾將點了點頭,由文書起草書信。


    ——


    許雙柳昏昏沉沉的睡著,而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她竟像回到了現代。


    她的身子穿透熟悉的高樓大廈,飄忽的來到曾經家的樓下。


    賣早餐的阿姨正一邊炸著油條一邊吆喝著,汽車鳴笛聲時不時的響在耳邊,不遠處的幼兒園已經開始入園了,歡快的童謠一遍遍回放。


    她留戀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可一轉眼便來到那無比熟悉的家。


    穿過防盜門,那了然於心的景象就出現在眼前。


    這套房子是她親自設計的,熬了無數通宵煞費苦心,可還沒住上一年便去了另一個地方。


    她熱淚盈眶的看著書架上被她剛買回來還沒來得及擺進去的書,客廳沙發上還有她蓋著的毛毯,矮幾上放著喝了半杯的水。


    她想坐在沙發上,再感受一次曾經的一切,但甫一碰到沙發便穿了過去。


    許雙柳深深的閉上眼睛,卻欲哭無淚。


    臥室裏的床頭燈還亮著,這是她在現代生活時候的習慣,因為是獨居,所以總要開一盞小燈來壯膽,手機還在床頭櫃上充著電,充電器忘了拔。


    她默默的看著這個熟悉的房間,滿心茫然,不知道為何又回到了這。


    是因為在書裏她已經死了嗎?


    那麽……秦相離呢?


    想到他,許雙柳的心便不可抑製的痛了起來。


    她腦中一遍遍的上演著秦相離最後的樣子。


    他毫無知覺的躺在地上,像是沒有了呼吸一般,在陸震海救起他那一刻,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腕一滴滴的落在眼前,刺目的讓人落淚。


    房頂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打醒了魂不守舍的許雙柳。


    她錯愕的看著那光芒,卻怎麽都看不清它的樣子,隻聽耳邊猶如悶雷般的聲音,威嚴而又冷漠的問道:“你想好了嗎?”


    許雙柳茫然的問:“我想什麽?”


    “是留下還是回去?”


    許雙柳怔怔的看著那束光,“留下是留在哪,回去又是回哪?”


    她已經搞不清哪裏才是她的歸屬,哪裏才是她的去處。


    光芒道:“留在你熟悉的地方,過著原本有的生活,擺脫紛爭和隨時失去生命的危險。”


    “或是去到戰火紛飛的青國,去到用命相搏的世界。”


    許雙柳下意識的問:“那他呢?”


    “他自當往來處來,往去處去,留在屬於他的空間。”


    許雙柳深深的閉上眼睛。


    她在書裏從未有過歸屬感,她始終覺得自己是孤獨的,孤獨的帶著所有人都覺得異想天開的記憶,帶著不被理解的最新思想,她在那個時空是個異類。


    而唯一能讓她覺得溫暖的便隻有秦相離。


    如今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她又有了一次選擇的機會。


    是歸去,還是留下?


    去到那個陌生的,與之三觀無法認同卻不得不屈服的世界,還是該舍棄所有,把那些過往都當成是一場夢,醒來洗洗臉就全忘了。


    她甚至不用想,因為心底有個聲音在呐喊,在驅使著她做出選擇。


    回去,回到他身邊,回到那個有夫有子又愛又恨的地方!


    是了,許雙柳忽然如同醍醐灌頂!


    她在那生活了幾年卻比在現代的二十年都要有血有肉。


    那裏有她的愛恨情仇和波瀾壯闊,有她的愛人,有她的血脈。


    不必再覺得格格不入,不必再覺得漂浮無依,她擁有一個女人該擁有的一切。


    她早已無法回到現代,無法回到過去,她心有牽掛。


    畢竟——吾心安處是吾家。


    她緩緩睜開眼睛,堅定的道:“我要回去!”


    “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要回去!”許雙柳說的鏗鏘,沒留一絲餘地。


    光芒漸漸籠罩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其中。


    “如你所願。”


    話音一落,光芒驟然大盛,隨機消失不見。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留一縷清風吹過,擺設一切如舊,像是沒人來過。


    許雙柳身體驟然抽搐了一下,隨即猛然睜開眼睛。


    李逢春瞪著紅腫的眼睛先是一愣,緊接著不可置信的輕聲問:“東家,你醒了?”


    可沒過一秒,他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喊道:“東家醒了,東家醒了!來人,快來人!”


    影魅馬上被驚醒,快步走到許雙柳床前,驚喜的道:“王妃醒了……”


    話說到一半喉嚨便哽住,眼淚瞬間流了下來,“王妃,你終於醒了,我們快要嚇死了。”


    李逢春飛一般的跑了出去,先是把自己的兩個兄弟叫醒,隨即馬不停蹄的去找李太醫,一路飛奔一路喊:“東家醒了,東家醒了!”


    軍營裏的人全部衝了出來,紛紛往帳子跑去,到了門口又驟然刹住,王妃休息的地方,閑人免進。


    李太醫小跑著來到帳子,進去二話不說便打開藥箱拿出脈枕放在許雙柳手腕下。


    他一邊診脈一邊仔細觀察著許雙柳的狀態,須臾抬起手,疑惑的蹙起眉道:“王妃,您能聽見下官說話嗎?”


    許雙柳仍舊怔怔的看著房頂,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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