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功打走了羌人押運隊伍後,小六子和眾位兄弟打掃戰場,卻誰都沒有勝利的喜悅。


    袁大河帶著大家把火撲滅,把剩下完好的糧草整合了一下重新裝車。


    小六子跑過來問:“袁大哥,咱們現在怎麽辦?”


    袁大河紅著眼眶道:“分成兩路人,一路按照原定計劃把糧草押到孔老將軍帳下,剩下的人跟我送癩子兄弟回山上。”


    小六子抹著眼淚,哽咽的道:“那我跟你回去。”


    袁大河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轉身去安排人馬。


    等袁大河帶著眾兄弟把裘癩子帶回山上的時候,山上已經站滿了人。


    李逢春紅著眼睛站在隊伍最前端。


    袁大河像是看到親人了般快跑兩步,“噗通”一聲跪在李逢春麵前,悲痛的道:“組長,我沒照顧好癩子兄弟,他、他殉職了。”


    李逢春早就收到了消息,眼中轉著淚水卻強忍著扶起袁大河道:“你們辛苦了,裘兄弟是為了咱們組殉職的,他是條漢子,是個英雄。”


    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頭,隊伍長響起壓抑的啜泣聲。


    李逢春緊緊的咬著後槽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眼淚,可以盡情的流,但要快些過去。


    他們沒有太多時間悲傷。


    出來打仗到現在,已經死了十多個兄弟。


    若是看到他們打仗傷敵的數字,定會覺得這十幾個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他們不是職業的兵將,他們是鏢局的,從武陽寨到鳳鳴鏢局,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更別說原本就是武陽寨一起過來的人,最重要的便是情義當頭。


    所以每死一個人都是對大家刻骨的悲痛。


    李逢春悲傷了許久,直到天都快黑了才強打起精神,安排著兄弟們把人原地埋了。


    屍首是沒辦法送回鏢局的。


    兄弟們從未如此默契過,大家沉默著挖坑下葬。


    李逢春削了一塊木頭,在上麵寫下的隻有裘癩子的大名——裘五長。


    這是許多人第一次知道裘癩子的名字,原本它應該出現在勝利的戰報上。


    快休息的時候,押運糧草的那隊人馬也回來了。


    李逢春壓著心裏的悲傷問道:“都送過去了?”


    押運兵道:“送過去了,孔老將軍十分驚訝,高興的要留我們在部隊裏,說是這批糧草可以讓大隊伍再堅持兩個月,又留我們用飯我們拒絕了,這才回來。”


    李逢春點了點頭,“你有幸能見到老將軍是你的福氣,下去歇著吧。”


    待人走後,李逢春難得的提起筆寫信。


    許雙柳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懷孕六個月了。


    孕吐已經過去,但笨拙的身子做什麽都不方便,已經大部分都靠下人伺候了。


    她看到信,心裏大拗卻不敢情緒起伏太大,強自控製著眼淚沒有流出來。


    裘癩子這個人她記得。


    這人是武陽寨下來的三當家,很是有些匪氣,剛到鏢局的時候誰都不服,整日裏跟鏢局的“原住民”惹事打架,非要江天水親自去管教才能聽一聽。


    後來時候久了,又一起押過幾次鏢,不知道怎麽就跟兄弟們大成一片了。


    自從融入這個集體後,他完全像是變了個樣子,能幫兄弟們辦的就全自己解決了,可謂是極其護犢子。


    聽他們押鏢回來的鏢師說,好幾次鏢隊遇險都是他挺身而出,帶著大家化險為夷。


    沒想到就這麽戰死了。


    許雙柳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問身邊的齊伯:“他還有什麽親人嗎?”


    齊伯歎息著搖頭道:“沒有了,他的身世跟李組長有些像,都是孤兒流落街頭,最後上山落草為寇。”


    許雙柳滿心遺憾與愧疚,深深的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我知道了。”


    齊伯擔心她太過傷心傷了身子,便勸道:“王妃節哀順變,上了戰場難免有這樣的一天,您就算為著孩子,也要想開點啊。”


    許雙柳啞聲道:“我不是想不開,我隻是惋惜,甚至連個彌補的地方都沒有。”


    齊伯感同身受的道:“是啊,他的死是重於泰山的,他殺了羌人的將領,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而他的願望定然是將羌過人趕出中原大陸,那咱們就把羌人打出去為裘兄弟報仇,也不算白死。”


    大道理許雙柳都懂,隻是心中的悲痛卻無法平息。


    她低頭撫摸著渾圓的肚子,止不住的潸然淚下,“可惜,他見不到勝利的那天了。”


    齊伯寬慰的笑道:“怎麽會呢,裘兄弟一身正氣,就算死也是投胎去個好人家,一定會看到的。”


    許雙柳吸了吸鼻子,“齊伯不必擔心我了,我會照料好自己的。”


    她當然知道自己親手送出去的這波人必然不會全或者回來,甚至她親如兄弟的江天水陸震海和李逢春都可能戰死沙場,她做好了這個準備,卻沒想到會這麽快。


    如今戰事僵持不下,而國庫的銀子已經被葉家人一代代的敗的差不多了,已經不足以支撐更多的戰火。


    秦相離被架在攝政王的位置上,一刻都不能停。


    如今朝堂上已有聲音,讓秦相離帶兵出征了。


    許雙柳理解當下的詩句,也體諒秦相離的不易,所以他哪怕已經一個月都不曾出現了,自己也沒半句怨言。


    但讓他出征……


    許雙柳怎麽能不擔心呢。


    嫣紅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封信。


    “王妃,平陽郡來消息了。”


    現在許雙柳聽到戰場的消息這幾個字,就免不得一陣心驚膽戰,她實在是太怕聽到哪個人死在戰場上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接過嫣紅手裏的信拆開。


    信裏是難得的好消息。


    突襲組已經配合著大軍平定了平陽郡,江天水更是仗著自己的出其不意生擒了牧將軍。


    負責平陽郡的將軍高興到直說要把江天水這支隊伍的名字寫在軍功上,送到朝廷論功行賞。


    這是眾多壞消息中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


    許雙柳卻沒什麽喜色,隻當機立斷的給江天水寫了回函——急調他直接進軍荊山郡,輔助李逢春,解決主戰場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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