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禹本以為這樣東家應該就能答應了,沒想到許雙柳還是搖了搖頭。


    “這樣不對,他們雖然是死刑犯,但他們應該死在法典之下,畏罪伏誅,而不是上戰場。”


    齊禹不明白她的意思,語氣有些急切的道:“這有什麽區別?”


    許雙柳抬眼看向他,也不怪他言語間的不敬。


    因為這個時代的人還不知道對生命的敬畏。


    她耐心的道:“這裏麵有大不同,死在劊子手的屠刀之下是他死有應得,是為他犯過的大罪受到懲罰,而我們把他們帶出來送去戰場,任由他們死去,這是對生命的蔑視,是隨意的屠殺,這跟那些殺人犯有什麽區別?”


    齊禹聽的莫名,他並不覺得非要這麽區分有什麽意義,不都是死嗎?但卻隱隱在心裏覺得好似有幾分道理。


    許雙柳道:“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完全理解我的話,但……”她語氣堅定,“我不讚同。”


    齊禹失望的低著頭,默不作聲。


    許雙柳看了他半晌,忽然道:“若你們真的想做這樣一個敢死隊,也不是一定不行。”


    齊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許雙柳淡淡道:“刑部和大理寺我都可以讓你們進,也可以調出死刑犯,但是你們要親自過去選人。”


    “選?”齊禹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是的,選。”許雙柳道:“你們可以派人過去跟這些死刑犯將清楚厲害關係,並清楚的告知他們的定位和作用,如果他們同意便帶他們走。”


    “自覺投效和強綁著他們去赴死,我隻能接受前一種。”


    齊禹還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但聽到東家說接受,這個他明白,立時滿口答應道:“好,我一定把話帶到。”


    許雙柳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可以多加個籌碼,告訴那些死刑犯,若是他們同意簽生死文書,若在戰場上立下大功又僥幸不死,我可以做主讓他們脫離奴籍免於死罪。”


    齊禹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用力點頭道:“這樣好,這樣也不算他們白白辛苦一場。”


    許雙柳繼續道:“若是不幸他們戰死沙場,我也可以答應他們一個條件,比如接濟他們親眷之類的不違反道德法典的事。”


    齊禹連聲道:“好!我一定把這件事做好。”


    許雙柳這才稍稍安心一些,點頭道:“那就去辦吧,把人接出來後不要急著教他們什麽本領,飯也不用喂的那麽飽,一日一頓就行。”


    齊禹一愣,蹙眉道:“這恐怕不太好,他們本就在牢裏受了苦,出來若是連飯都管不飽,恐怕會管不住,而且不吃飽了也沒力氣殺敵。”


    許雙柳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你按我說的去辦,後麵該怎麽訓練這批人,我自有主張。”


    齊禹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領命退下。


    許雙柳深深吸了口氣,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說了這半天話著實有些廢精神。


    她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從懷孕之後精神一直不濟,總是懨懨的,嗜睡又犯懶,一天恨不得睡十個時辰。


    嫣紅走進來道:“王妃,去歇著吧。”


    許雙柳點了點頭,順著她攙扶的力道站了起來,隨口問:“王爺那裏怎麽樣了?可有消息傳回來?”


    嫣紅扶著她往東院走,“還不知道呢,齊伯出去聽消息了,現在還沒回來。”


    許雙柳困的快睜不開眼睛了,有氣無力的道:“回來了記得叫醒我。”


    上回見秦相離臉色不太好,想必是操勞太過的緣故,她總是擔心的。


    齊禹做事還是穩妥的,當天晚上便草擬出要跟死刑犯們講的條件和行為約束。


    許雙柳知道後便叫人給京中的各大天牢傳了話,沒抬出秦相離,隻走了嚴濟安的路子。


    嚴濟安是當朝樞密,掌管天下兵權,他想提走死刑犯,誰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三天後,許雙柳收到消息,所有死士已經選完了。


    因著大戰已經開始,他們隨時有要效命戰場的可能,故而三個隊長都很著急給他們訓練,又礙於許雙柳的囑托不敢擅自行動,所以做一封信又一個消息,擾的許雙柳不勝其煩。


    終於在第五天的下午,鏢局的三個臭皮匠終於等到了許雙柳的下一步指示。


    隻不過,他們沒想到傳信的人竟然是坐著軟轎來的。


    往常傳消息都是齊禹或者齊伯,但今日竟換了人?


    三人等在鏢局門口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對此事的一無所知。


    須臾,一頂十分低調的軟轎停在鏢局門口。


    簾子從裏麵掀開,隻見許雙柳款款從軟轎上下來。


    三人驚喜的圍了過去,“東家,你怎麽來了?”


    陸震海馬上想起什麽,不敢指責許雙柳,隻能皺著眉對嫣紅訓斥道:“東家不會顧全自己,你也不替她考慮嗎?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讓東家四處跑,你有沒有點分寸?”


    嫣紅被訓斥的眼睛發紅,委屈道:“哪是我帶的,我、我管的住嗎?”


    許雙柳揮手道:“你別責怪她了,是我執意要自己來的,訓練的事你們做不了,隻有我會。”


    陸震海憋屈了半晌,說出了平生對許雙柳說過的最重的話,“您、您也太任性了。”


    許雙柳笑笑,岔開話題,“怎麽,咱們四個就在這站著?目標可不小啊。”


    李逢春頓時反應過來,趕緊道:“快,快進去。”


    說著又對裏麵高聲道:“嫂夫人,快準備軟墊熱茶。”


    許雙柳驚訝的問:“虞兒也在?”


    李逢春笑著打趣道:“自從知道陸大哥要上戰場,嫂夫人那可是天天報道,白天來咱們這,晚上回去照顧婆母,可謂是賢妻良母的典範了,東家回頭給她賜個牌坊吧。”


    陸震海被他說的赧然,不好意思的道:“您、您別聽他亂說,虞兒是來幫忙整理死刑犯的資料的,東西太多,齊禹忙不過來。”


    許雙柳心領神會的笑道:“這樣好,既能形影不離又能把公事辦了,你們小夫妻倒是蜜裏調油。”


    李逢春聽的哈哈哈大笑,陸震海更不好意思了,一張憨厚的臉上紅的似要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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