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便把頭輕輕的放在許雙柳的肚子上,像是在感受那還未成型的小生命。


    許雙柳撫摸著他的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心中可謂五味雜陳。


    若說完全不開心那是騙人的。


    畢竟這是她和心愛之人的第一個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門外響起嫣紅小心翼翼的聲音,“王爺,晚膳已經備好了。”


    秦相離道:“知道了,端上來吧。”


    許雙柳不知道想起什麽,忽然笑了起來。


    “怎麽?”秦相離扶她坐起來。


    許雙柳拂開他的手道:“沒那麽嬌嫩,”又道:“我隻是想到好似你陪在我身邊用膳,永遠都是讓人端進來,好似我是癱瘓了一般。”


    “胡說,”秦相離輕斥了一句,隨即也笑了起來,“還不是你每次都被我弄得不能下床。”


    許雙柳坐到桌前,看著嫣紅羞紅了臉一盤盤往上擺菜,剛擺完便忙不迭的逃了出去。


    她白了他一眼道:“虧你也好意思說,說好的規矩森嚴的攝政王呢?”


    秦相離自嘲的笑笑,坐在她對麵為她布菜,“遇見你,我還有什麽規矩。”


    許雙柳壓著笑,心裏卻甜甜的。


    天知道這種獨一無二的特權感,真是讓人爽到爆。


    許雙柳一看菜色,頓時滿頭黑線,“這……十全大補啊?!”


    秦相離八風不動的給她夾了一塊雞肉道:“李太醫說你內虛虧損,要多補補才是,多吃些。”


    許雙柳翻了個白眼,剛想抗議,見秦相離完全沒商量的嘴臉又閉上了嘴,不情不願的把雞肉吃下去。


    之後是鹿肉、魚肉、蟲草花。


    一頓飯吃完,許雙柳覺得自己都快流鼻血了。


    “你還不回去?”許雙柳擦完嘴,準備洗漱。


    秦相離拖了外袍道:“我今夜在這陪你,明早回去。”


    許雙柳心疼他來回奔波,想了想道:“你其實不用總是來看我,我能想到現在朝堂是多麽緊張的氛圍,你隻管顧好前朝就是。”


    秦相離歎息道:“不來看你一眼我總是不放心。”


    許雙柳餘光掃過秦相離,忽然想起什麽,“你胳膊怎麽樣了?”


    秦相離動作一頓,隨即雲淡風輕的道:“無妨,不過是一點小傷,很快便好了。”


    許雙柳已經聽齊伯說過了,再問一遍無非是不放心而已。


    今日見秦相離動作自如,便也放下心來。


    晚上就寢時,秦相離照舊將許雙柳抱在懷中,喟歎道:“終於能這樣抱著你了,乖乖睡吧。”


    許雙柳也甚是想念這個懷抱,躲在寬厚的胸膛裏聞著熟悉的味道,滿滿的安全感讓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秦相離感受著懷中有規律的呼吸聲,直到確定她已經熟睡才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起身披上外袍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


    書房裏,李太醫已經在待命了,齊伯也站在一旁,見到他來馬上迎了過來。


    “王爺。”


    秦相離點了點頭道:“齊伯去歇著吧,這裏讓李太醫照顧便好。”


    齊伯擔憂的道:“我還是留下吧,李太醫需要個幫手的時候,我還可以幫幫忙。”


    秦相離心裏很尊敬這位在府裏十幾年的老管家,故而他堅持,秦相離也沒再說什麽。


    李太醫從藥箱裏拿出匕首,掀開秦相離的袖子,隻見他小臂上被包裹著層層紗布,而紗布上早已被血浸透。


    “傷口裂開了。”李太醫小心翼翼的剪開紗布,見裏麵血肉翻飛的傷口已經深可見骨。


    他走著眉道:“王爺,現在傷口已經化膿,之後再動恐怕會有鑽心之痛,若想徹底根除,唯有剜肉剃骨,越拖隻怕會越嚴重,時間久了,怕是要留下後患啊。”


    所謂後患不過是小臂直接廢了。


    誰都沒想到,向來以武力取勝的血滴子也會用起陰招了,那柄割傷秦相離的劍上啐滿了毒。


    初始秦相離隻覺得是簡單的劍傷,讓李太醫包紮一下便好,可李太醫一看便大驚失色,但那時毒藥已經滲透血液了。


    秦相離麵不改色的道:“不必,你先把腐肉剃一下再上些藥便可。”


    “可是……”李太醫還想據理力爭。


    秦相離道:“照做吧。”


    李太醫知道又跟之前一樣,攝政王是不會聽他的話的。


    齊伯看在眼中,心疼的不知該怎麽辦好,卻隻能掩藏情緒給李太醫打打下手。


    秦相離也不是想自己給自己找別扭,隻不過現在大戰在即,多少折子多少奏報要指望自己拿主意,說不定還要親自上戰場,若此時剔骨等同於短期內舍棄了一隻手臂。


    他輸不起。


    而且,也不想讓許雙柳發現有什麽異常。


    今日扶著她的時候手臂傳來的劇痛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就是不想叫她擔心。


    李太醫把薄如蟬翼的匕首沾了些烈酒又放在火上烤了烤,才對秦相離道:“王爺且忍忍,下官這就開始了。”


    秦相離麵不改色的道:“開始吧。”


    下刀的那一刻,秦相離的冷汗便流了下來,他緊緊咬著後槽牙,神情卻絲毫未變。


    這漫長的時間度日如年,就連齊伯都覺得是在火上烤著。


    不知過了多久,李太醫終於停了手,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豆大的汗珠,一刻不停的從藥箱裏拿出藥來灑上。


    此時的秦相離的臉色已經完全蒼白了。


    待纏好了紗布,李太醫才道:“王爺,好了。”


    秦相離舒出口氣,聲音有些暗啞的道:“知道了,今天太晚了,你就留在這裏歇息,但這裏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


    李太醫心領神會,拱手道:“下官知道。”


    齊伯也白著臉道:“那我先帶李太醫去休息。”


    秦相離點了點頭。


    待房中人走了幹淨,才終於脫力般的靠在椅背上。


    休息了片刻便起身向浴室走去。


    小心翼翼的避開手臂清洗掉身上出的冷汗,夾帶著水汽又重新回了房間,小心翼翼的躺了回去。


    他把許雙柳按回到自己懷裏,小婦人不勝其擾,不開心的哼唧了幾聲便安靜了下來,乖巧的窩在他懷裏睡的正香。


    秦相離眉目溫存的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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