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百姓苦苦守著僅剩的那一點薄田,還要交天下的賦稅。


    多少百姓饑寒交迫死於此,已經不可計數了。


    其實圈地這項賞賜從太祖開國後就有,隻不過祖宗還要些臉麵,沒有把它納入正規禮法,大家做事還在暗處,偷偷摸摸的圈一圈,百姓們實在活不下去,拿著證據報官,還有一分活路。


    碰到好的地方官,說不定還會把田還回去幾畝。


    可先皇卻敢先人不敢為之事,直接將此等做法合理化,直接害苦了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


    每每說起此事,百姓們都敢怒不敢言。


    聖人教導不可置喙君之過也,但人一旦被逼到份了,誰還會管是君是臣?


    你能讓治下的子民吃飽飯,我認你是君,你逼我去死,那誰還認你是君?


    所以再先皇殯天之後,對他的怨言就一直不斷。


    但從前也都是含沙射影的說說,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成了,但能像今天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其中包含的風雲變化可見一班。


    眾人沉默著,對於這件事,誰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那漢子又道:“再說咱們當朝這位陛下,瞧著年紀輕輕要幹出一番開國盛世,但你看他,這樁樁件件哪個國策是他定下的?若是沒有攝政王,怕是連基本的國之根基都要動搖。”


    這話就讓大家議論起來了。


    有人道:“皇上之所以沒做出一番事業,恐怕也是因為有攝政王不肯放權,若他手裏有了實權,說不定會有另外一番景象。”


    “快別鬧了,”旁邊的人不屑的笑道:“私德有虧的人如何能治理萬民?他先是廢黜毫無過失的皇後,就連蘇太傅一家都沒幸免於難,可謂是斬草除根,又寵妾滅妻,抬舉一個身份不明的妃子做貴妃,這樣的人,何以顧社稷呢?”


    “噯?別的我都不反駁你,但這個貴妃卻是有出處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她可是林州知州的女兒,尚且算是有些背景。”


    “那又如何?沒給她家昭雪前,誰知道她是哪裏蹦出來的,”那漢子猥瑣的笑起來,“而且我聽說,貴妃娘娘家裏獲罪後,她可是被判為姬奴的,在秦樓楚館做了好些年。跟皇上也是在那認識的。”


    有的人聽不下去了,虎著臉嗬斥道:“你快閉上你的嘴吧,人死為大,何況還是清官之女,現在人都沒了,你就積點口德吧。”


    那人被夾槍帶棒的嗬斥了一頓,難堪的閉上了嘴。


    眾人靜默了一瞬,另一個桌的忽然開口道:“他私德有虧是事實,你們聽說了嗎?最近最火的那個評書就是以他為原型寫的。”


    大家頓時來了興致,“你是說那位殘腿姑娘的事?”


    “就是她,我聽說她原本是高官家的小姐,是因為聖上才變成如今的這個樣子。”


    “我也聽說了,而且評書裏講的細節和各個事件對照的年份也對得上,可見不是空穴來風。”


    “哎,可憐那麽如花四月的姑娘,竟被害得這個樣子。”


    “所以說,當今聖上沒有仁德之心,又驕奢yin逸,如何能當得起江山社稷的重托?”


    眾人不由得都感歎起來,有人道:“若是能有位英雄出來撥亂反正就好了。”


    另個人嗤笑道:“誰是亂?誰是正?”


    那人理直氣壯的高聲道:“能為百姓做主的就是正,私德有虧就是亂。”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的眼裏看出想說卻不敢說的答案。


    須臾,有人悠悠道:“攝政王千古仁孝,是難得的明君典範,若是換了旁人,這江山怕是早就不姓葉了。”


    “噯,這話可不能亂說,省的給攝政王招禍呢。”


    “招禍?攝政王光明磊落,會怕這些?不過話說回來,若攝政王真要揭竿而起,我吳大牛第一個響應。”


    最開始說話的漢子也道:“我也應,就算為了我那還未成年的弟弟,和全家餓死的仇,我也反了他丫的。”


    在座的都或多或少受過葉家的苦,一時間全都義憤填膺。


    許雙柳聽的差不多了,掏了掏耳朵道:“回府吧,我都餓了。”


    秦相離意有所指的笑著看她,道:“是你命人散布的?”


    許雙柳翻了個白眼,“用我找人引導?百姓們過的好不好他們自己知道,而且他們也不是瞎子,誰更聖明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嘛。”


    秦相離輕聲笑了笑道:“那也要全賴你讓許鵲巧出來露麵,否則不會有這麽激烈的效果。”


    許雙柳抻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的道:“宣傳和輿論是環環相扣的,缺一不可,有了宣傳,輿論才會發聲,但一點宣傳失去了客觀,輿論也會偏離。”


    “不要小看輿論的壓力,它能左右這個世上百分之七十的事。”


    秦相離挑了挑眉,做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從前,他隻知道隻有上位者才有權左右局勢,而下麵的人怎麽想根本不重要,還是第一次聽說由下製衡頂端的言論。


    許雙柳聳了聳肩道:“這個問題很簡單,輿論是什麽?輿論是人心,聖人早就說過,得民心者得天下,皇朝製度中卻往往缺失了這一環。”


    她把蓋子扣在茶杯上的同時說道:“所以,我不過是把這一環給補上了而已。”


    秦相離陷入沉思,半晌道:“這說法雖然第一次聽說,但卻有幾分道理。”


    許雙柳道:“所以說,以民為本。”


    她侃侃而談了這麽多,其實隻有自己心裏知道,是因為自己是現代人,真真正正見識過輿論的效應。


    隻有明君才會在乎百姓的想法,才會“因材施教”。


    秦相離肯聽,就恰恰印證了這一說法。


    他眼中浮現欣賞之色,須臾,打趣道:“你啊,難為是個女子,若是男子定會有一番作為。”


    許雙柳翻了個白眼,不由得反駁道:“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從生理學上來講雖然有些差距,但智商上,不比男子差一分。若有朝一日你可以乾綱獨斷,希望可以給女子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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