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兩日,蘇遠山的黨羽率先發難,在朝堂上直言奏諫皇上,無端禁足皇後,非社稷之福,還請陛下為了天下黎民解除對皇後的懲罰。


    小皇帝臉色陰冷的看向蘇遠山,隻見他低垂著眉目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好似整件事與他無關一般。


    他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受秦相離的桎梏便也罷了,現在就連蘇太傅都趕來參一腳,是算準了他手無實權好說話嗎?!


    秦相離獨攬大權好歹也算在自己危機之時伸出援手,率先從龍是有大功於自己的,可他蘇遠山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對自己指手畫腳?


    不過是禁足他女兒幾日,就忍不住在朝上讓人彈劾自己,實在是無恥至極!


    但他善於隱忍,習慣了扮豬吃老虎,在自己剛要顯出殺意之時便迅速調整狀態,眉目溫和的問:“這件事太傅怎麽看呢?”


    蘇遠山被點了名才像從神遊太虛中回了神一般,頓了頓才向前一步道:“臣以為雷霆雨露莫非君恩,雖然皇上的後宮是國事也是家事,但總歸是陛下一人乾綱獨斷,我等臣子不敢妄言。”


    小皇帝心裏冷笑一聲,現在裝的公正中立,可話裏話外不還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老狐狸。


    “太傅的意思朕明白了,但其他臣子好似不這麽看啊,”他把奏疏往金鑾殿的地上一扔,“否則就不會有這樣的參奏了。”


    上奏的官員剛正不阿的道:“太傅有太傅的道理,下臣也有下臣的堅持,下臣舔為禮部官員,不敢有一日鬆懈。”


    小皇帝意味不明的瞟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秦相離問:“攝政王呢,你也是一樣的意思嗎?”


    他本以為秦相離會趁此機會落井下石,畢竟這可是他們“自己內亂”秦相離若不把握這個時間豈非傻子?


    這不僅是小皇帝的想法,在場的所有官員都默契的這麽認為。


    然而,秦相離的做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掃了一圈殿中的官員,絲毫不留情麵的斥道:“看來朝廷給的俸祿還是太多了,把你們一個個養的隻知道吃幹飯不知道做實事。”


    他聲音不大,甚至沒有什麽訓斥的語氣,好像就在說今天的天氣,但所有官員都低下了頭,噤若寒蟬的不敢直視他。


    那上奏的官員方才麵對皇上還振振有詞,但秦相離一說話頓時萎靡了下去。


    他硬著頭皮戰戰兢兢的道:“不知攝政王這話是何意……”


    秦相離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竟是如有實質般的讓官員身子一抖。


    “社稷的事你們處理好了嗎?分內的事可以做明白?南邊鬧蝗蟲,北邊邊境襲擾,本王聽說江南那邊更是有人沉著蝗蟲之災哄抬米價,百姓食不果腹,倒把你們這些當官的喂的肚子流油。”


    “這些國家大事不去關心,倒是去關心皇上後宮之事,你說你們是不是日子太好了?”


    他目光掃視了全場,“依本王看,這朝中的官員也該換換了,現在實心做事的少,屍位素餐的倒是比比皆是。”


    眾臣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攝政王說要“換血”那就絕無虛言,趕緊跪下來請罪,恨不得把頭埋在地底下,不被人看見才好。


    “臣等有罪。”


    秦相離哼了一聲再不說話,也不讓大家起來,就那麽跪著。


    小皇帝看到當下的景象心裏更是恨得滴出血來。


    沒想到秦相離居然能順勢而為,借用這次的機會要下手清洗跟自己政見不合的官員!他還真是任何機會都不放過!


    況且……


    他才是皇上!這是他的臣子!


    他們應該懼怕的是他!是他!!


    而現在群臣竟然唯有對秦相離俯首帖耳,自己簡直就是個擺設!


    葉振蕭狠狠閉了下眼睛。


    他不得不把這口燒到嗓子眼的氣硬生生咽了下去,甚至還要擠出一個潦草的笑,畢竟秦相離是在為他說話。


    “攝政王的話朕深以為然,你們若但凡還有些為百姓做事的決心就好好當好自己的差,若再在這些小事上糾纏不休,朕也不能容你們!”


    “是!臣等謹遵教誨。”


    下了朝,秦相離率先走出殿門,卻被蘇遠山一把攔住。


    他笑嗬嗬的道:“沒想到攝政王會有這樣一番話,實在是讓老夫詫異啊。”


    秦相離不動聲色的停下腳步,淡淡道:“蘇太傅的意思是,本王方才說錯了?”


    “那怎麽能呢,”蘇遠山捋著胡須道:“攝政王心懷社稷大公無私,聽的老夫甚為感動,原以為攝政王隻醉心權數,現下看來竟是老夫小人之心了。”


    秦相離麵無表情的往金鑾殿裏看了了一眼,道:“本王也很驚訝,蘇太傅向來清風霽月,沒想到也有這踹度別人心思的時候,實在是讓本王刮目相看。”


    蘇遠山的表情一僵,隨即沉下臉道:“攝政王誤會了,老夫還沒那個閑情逸致。”


    “那是最好。”秦相離漠然的道:“若太傅沒有別的事,那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說罷,也不等他回答便大步走了出去。


    蘇遠山惡狠狠的盯著秦相離的背影,身邊走來一個人,正是方才上疏的禮部官員。


    “太傅……下臣方才是不是太激進了。”


    蘇遠山怒道:“激進什麽?嫋嫋都被禁足宮中了,若再退讓下去,說不定連我的太傅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可這無疑是得罪了皇上啊。”


    蘇遠山冷哼一聲,滿是褶皺的老臉上刻著兩道深深的法令紋,看上去既刻薄又無情。


    “用皇上的一時之氣換嫋嫋的大權在握,這筆帳劃算的很!何況他想扳倒秦相離就必須仰仗我們,在朝堂上也就咱們能與秦相離抗衡了,他氣也不敢拿咱們怎麽樣!”


    “而且,皇上鍾情嫋嫋,隻要消了氣自己會想明白的。但嫋嫋若是被禁足下去卻境遇堪憂。”


    官員不明白太傅的意思,不由得問:“這話何解?太傅方才不還說皇上鍾情皇後麽?既是鍾情又何談境遇堪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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