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衰,是煉士想又不敢想的事情,成功,可喜可賀,失敗,命將沒有。


    東方鳴經曆過九氕衰期,其整個過程,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阻力,現在麵對九氘衰期,也不認為有多凶險,所以一直很希望能夠破衰。


    曾想讓肖瀟護法,不意今日,竟能得到苗綺羅從旁護法,確實受寵若驚,惟獨心裏怪怪的,總覺得苗綺羅懷揣著什麽壞心思。


    而關於苗綺羅的傳聞,東方鳴聽了不少,之前將信將疑,或不認為這個擁有絕色美貌的女子會是什麽陰狠歹毒的人,然而今日之所見,算是徹底蒙上了陰影。


    要是不明任何情由,苗綺羅突然這樣示好,東方鳴絕不敢接受,但清楚了苗綺羅恩寵的動機,倒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九氘衰期渡過之後,便是一氚境,此為小衰期,一般來說,隻要吸納足夠多的先天玄氣,就能輕易破衰。


    現在東方鳴能夠肆意享用藥田裏的藥植,當然不愁玄氣的來源問題。


    惟一尷尬的是,他靈骨無須,納氣方式的方式很特別,而他也是無意中得知:原來紮破手指可以納氣。


    玄氣有兩大特殊的種類,分為先天玄氣和後天玄氣:先天乃耕耘之源力,後天為功法之源力;雖說兩類玄氣都是破衰的關鍵,但破衰與耕耘密切相關,所以破衰所要用到的先天玄氣遠比後天玄氣多。


    事實上,先天玄氣對於靈骨無須的東方鳴來說,很難吸納入體,即便現在有一畝世間罕有的藥植擺在眼前,但他很難像一般的煉士那樣正常納氣。


    但回憶之前的一幕,似乎紮破手指是他從容納氣的特別方式,而這種特別的方式很“詭異”,使人難以解釋,就像用鼻孔也能吃飯一樣。


    “一切就跟夢似的,比我經常做的那個夢還要離譜。”


    “別廢話,快點納氣,用你說的那個方法!”


    東方鳴聽此,緩緩走到一株藥植前,然後伸出手指愣了一會兒,隨之把手觸向枝幹上的倒刺。


    苗綺羅也在這時擦亮眼睛。


    那倒刺很硬,也很銳利,東方鳴的兩根指尖剛剛觸及,就有少量的鮮血淌了出來,而他沒有縮回手,因為保持這樣的方式就能吸收藥植裏的玄氣。


    不錯,苗綺羅看著一股股玄氣順著東方鳴的手指湧入,不管是先天玄氣,還是後天玄氣,沒有一息玄氣浪費掉。


    納氣,是一門需要不斷精進的能力,就像參研學問一樣永無止境。東方鳴年紀輕輕,竟能將玄氣一滴不剩地納進身體,這便是一種驚人的能力,而這種能力不像是他這種年紀所能具備的,頗似“外來之力”。


    盡管東方鳴的納氣方式很特別,納氣能力也很驚人,苗綺羅倒也沒有對此感到震驚,她狐疑地凝視東方鳴的手指,綠瞳也不眨一下,隻是想弄清楚這種舉動之下,是如何讓七更枯黃草枯萎的。


    但她暫時沒有看出一點門道。


    就在她為此感到失望時,突然看到東方鳴跟前的藥植驟失玄氣,而內中玄氣竟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湧進東方鳴的身體,其速度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按道理來說:東方鳴靈骨無須,並沒有那麽強的吸收能力,或許九須靈骨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快的吸收速度。


    “嘶……”苗綺羅倒吸一口涼氣,——要是按照這樣的吸收速度持續下去,即便一整畝藥植也不夠東方鳴塞牙縫的!


    苗綺羅驚悚之餘,也很快平複內心裏的擔憂,畢竟東方鳴的丹辰不大,相當於胃口很小,大抵“吃”不了幾株。


    不得不說,東方鳴的吸收速度堪比一位全真煉士,似乎並沒有過去多久,一株七更枯黃草已經徹底枯萎,如今變得一文不值,用來當草燒,料子也不夠。


    東方鳴一直閉著眼睛,是時感覺到指尖的倒刺自動拔出,不由得睜開眼睛,一看麵前的藥植焉了、倒了,就像割掉的蓬蒿曝曬了很久,不免露出驚色,“我……”


    “沒關係,大可以繼續。”喪失一株藥植,苗綺羅本該心痛,卻滿不在乎地安慰道,“你破衰需要更多的玄氣支撐,現在你的丹辰之內還不飽滿。”


    “真沒關係?”東方鳴有些狐疑,


    “嗬嗬……”苗綺羅笑了起來,笑得讓人發毛。


    當然,藥植這麽貴重,怎麽可能沒關係?東方鳴的疑問有如挑釁,然而一株藥植並不會觸碰到苗綺羅的底線。


    暫不說舍不舍得,她此時所麵臨的是術業方麵的疑難,一旦解開這樣的難題,相當一樹百獲;換句話說,倘真能攻克眼前的謎團,那麽未來之收益,謂之無窮無盡。


    此外,她早已看出東方鳴沒有多大的胃口,於是心裏的算盤敲來敲去,倒不覺得這筆買賣真會虧本。


    見東方鳴有些害怕,她安撫道,“人呢,要懂得把握機會,憑你現在的丹辰大小,又能吸納多少玄氣?別畏首畏尾了,放開了吸,盡管享用就是!”


    “好!謝鬼老!”


    有苗綺羅恩準,東方鳴沒道理停手,他笑著走到另一株藥植麵前,然後按照之前的方式繼續吸納玄氣。


    良久,隨著一株一株的藥植變為枯草,苗綺羅感到不可思議,而坦然自若的臉忽然變得急躁起來,接著又跟著做了一個擦眼的動作,仿佛是覺得自己眼花了。


    不,不會吧?這個小子的丹辰為何是個無底洞?她看著藥植接連毀去,愈發不鎮定,愈發惆悵起來,不禁喃喃自語,“怎麽回事?他的胃口為何這麽大?難道連我這樣的全真,也能被他蒙蔽雙眼?”


    這樣下去還得了?苗綺羅冒出一股想要製止的衝動,但她還未找到七更枯黃草自然枯萎的真相,而就目前觀察來看,東方鳴也僅僅隻是吸幹藥植裏的玄氣罷了,不足以定論真相。


    若說通過吸食的方式就能讓七更枯黃草自然枯萎,她也不至於被這種難題困擾了三十八年之久。


    而那自然枯萎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漸漸地,在徹底失去九株七更枯黃草之後,苗綺羅求知的欲望越來越低,而接下來每有一株藥植被毀,她的皓齒就跟著發出齟齬聲。


    再這麽吸食下去,苗綺羅感覺自己根本承受不起,——這七更枯黃草,畢竟是由十二株萬年玄草嫁接而成的啊!


    九株……十株……十二株,十二株已經是承受的極限了,光是十二株藥植,就能讓一個超級大氏族傾家蕩產……


    “那是……”苗綺羅方想喝止東方鳴,卻見他的左手大臂上浮現紅光,那光穿透衣服,呈現出一把刀的形狀,似乎與那屠龍斬的形狀十分吻合。


    見此,她奇疑少時,而後叫停東方鳴,“停下!快把屠龍斬祭出來與我看看!”或見東方鳴仍在忘乎所以地納氣,她遽然高喝一聲,“停下!祭出屠龍斬!”


    東方鳴為之一振,趕緊縮回手,隨之如言而作。


    待屠龍斬祭出體外,苗綺羅快速上前,一把奪過刀,長顧起來。


    看畢,乃知刀內的玄氣要比以前更加充沛,而再察東方鳴的身上,其體內並無多少玄氣,如此看來,他方才所吸收到的玄氣,多在屠龍斬之內。


    苗綺羅徒思良久,綠瞳裏充滿疑團,“奇怪?我以為他是借用屠龍斬納氣,實則是屠龍斬驅使他納氣,我說這小子的身體怎能承載那麽多玄氣?原來都進了屠龍斬的胃中!但一把玄器為何會有自主意識?難道玄器內的魂靈並非一直沉睡?”


    這些自言自語,被東方鳴聽在耳中,忽而也跟著自言自語,“這麽說來,我做的那些夢,難道都是真的?”


    簡單一語,便將苗綺羅的好奇心再次攫住,“什麽夢?”


    東方鳴皺起眉頭,“說不上來,我隻夢見有個人一直和我說,——玄氣乃衰期之根本,急於破衰,隻得小成,如若繼續納氣,方能以一搏萬。”


    夢中所言,的確如此,苗綺羅將信將疑,“要說利用衰期進行生死搏,往往都有奇跡發生,但能搏多少,多半是由體內玄氣的多少來決定,以你目前的丹辰來看,你又能積攢多少玄氣?”


    東方鳴尚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卻點頭笑道,“是啊,所以我覺得那隻是一個夢,我也根本沒當一回事。”


    不知為何,苗綺羅又突然改口,“不對,按照方才的情況來看,你所吸收的玄氣隻有少量進了你的丹辰,而絕大部分都儲存到了屠龍斬之內,這屠龍斬竟誘導你納氣!”


    她舉起刀,摸了一遍刀身,而那黝黑的刀身上光澤一閃,像是“吃飽喝足”的愉悅反應,“果然,你才是毀我藥植的元凶!”厲聲說完,她的臉跟著布滿慍色,似乎現在就想煉化這把刀,“等著吧!”


    東方鳴沒有覺察到苗綺羅的壞心思,便又點點頭道,“是啊,所以我有時又不覺得那隻是一個夢,因為夢境裏很真實,一切都很真實,就像有個人離我很近很近,我甚至覺得他是從我的身體裏發出的聲音,很難表達的一種感覺……難道我那日的行為,是受到屠龍斬的影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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