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白咢疑惑不解之時,慕容酒對其發動一擊,一股深厚的玄氣不偏不倚地朝著對方的腹部打去。


    啪!


    白咢以掌擋下。


    雖說毫發無損,仍是無效一擊,可是從白咢微微顫抖的眼瞼來看,極有可能是強忍某種痛楚所致。


    “看來前輩傷得不輕啊!”慕容酒試探性地問。


    白咢眉頭微皺。之前胸有成竹,占據絕對優勢,所以毫不避諱地說出傷情。然事態發生到現在這種地步,再來隱瞞傷勢,反倒顯得底氣不足。因笑道,“何妨?溫烈身為九混巨持,也被在下煉成屍奴,小小傷勢算得了什麽?”


    確實,溫烈的確被煉成屍奴了,這句話並非妄言。慕容酒忌憚的同時,很快鎮定下來,“那麽前輩陪我玩玩如何?生平第一次碰見趕屍派的高手,不妨指教指教小輩,等下小輩打不過你了,還望前輩放我一條生路才好。”


    白咢浮出笑容,卻見慕容酒忽而攻來,頓時笑容驟止呼出法象。


    二人鬥了數十招,泥土碎石橫飛,整個地麵失陷三尺有餘。白咢雖有傷,然玄氣絲毫不減,慕容酒攻其傷處,卻教對方攻守兼備,很難給出得手的機會。


    雖說如此,然幾經焦灼,慕容酒拋出岑紹所賜之“瑰寶”,竟把白咢打個措手不及。況且慕容酒還有一根追厄棒,其中的靈氣也堪納海勁,一來二去,慕容酒損耗的玄氣遠比白咢要少。


    是時,對方玄氣漸失,頻現招架不住的勢頭。


    奈何啊,這時的溫烈似乎又受驅使。白咢大喜過望,趕緊召來屍奴代為應敵。


    “去,再給你一個玩玩!”慕容酒早有準備,又是拋出一個小木偶。


    見此,溫烈不知著了什麽魔,竟又追著小木偶而去。


    “嘶,究竟是什麽寶物……”白咢一臉悻色,眼見慕容酒越戰越勇,當下無計可施,看似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身上取出一枚丹藥。


    慕容酒瞥眼看去,料定那個小丹藥藏了玄機,便登時甩出剛猛一擊,將那枚小丹藥震落在地。


    瞅著丹藥落地,白咢一下子慌了神,連連呼出玄氣逼退慕容酒,想要去撿那枚丹藥。慕容酒不給機會,反倒是把白咢逼退數十步。這一番氣勢,基本已經掌控全局。


    “你……”白咢變得六神無主,倏爾退至一旁,“要不是我有傷在身,用不了別的法門,豈容你放肆?”


    慕容酒回身,將白咢的丹藥拾起。他捏在手裏看了看,發現其中的玄氣十分充沛,應是一枚補玄的丹藥,而且他身為藥王的徒弟,對藥物十分了解,光從品相上看,非一般的煉士可以煉製。


    “快把我的丹藥還我!”白咢喝道。


    慕容酒收進歲囊,嗬嗬笑道,“一枚丹藥罷了,何必這麽小氣?在下笑納!”


    白咢又嚐試操控溫烈,然而始終無法驅使,不禁雙目失神,臉色極為難看。他感覺自己的玄氣所剩不多,而慕容酒的體內竟然還有三分之一的玄氣,仔細想來,應是方才鬥法之時,很多力量來源於追厄棒,而對方自然可以節省很多玄氣。


    這便是煉士們癡迷法寶的重要因素!


    白咢低吟道,“這個小娃娃不愧是玄機城的弟子,換做其他什麽七混巨持,早被老子斬殺了。看來這次的傷,終是遺了患。如今死了鄔鹹不說,此次的任務看來也完不成了。早該奪了玄器便好,不該幫南宮桀的忙,唉……如何向鬼老交代……”


    慕容酒聽他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麽,高聲一問,“還要不要打了?”


    白咢暗忖,再不走恐怕再也走不了,於是眼珠轉了轉,高聲朗笑,“藥老,你怎麽來了?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師父?慕容酒回首一顧,卻見無人,頓時眉頭深蹙,再度轉向白咢時,一道玄氣撲麵而來。他奮力抵卻,始料掀起一陣彌天的煙霧,以令整個視線模糊不堪。待那些煙霧散去,白咢和溫烈已經不知去向,顯是遁逃而走。


    “這逃跑的方式倒像是跟我學的!”


    慕容酒眉開眼笑,倏爾發覺不能掉以輕心,誰料白咢是否還有陰謀,便飛身四處尋覓良久。


    待把雲麓山莊摸查一遍終是未果,他才真正意識到強敵敗退而走,不禁整個身子忽而輕鬆,遂“咚”地一聲倒在地上。


    目望低垂的雲靄,他長舒一口大氣,“又一次死裏逃生,想不到我竟斬殺一個背道者,與我們玄機城來說,可謂大功一件,不知師父知道以後,要犒賞什麽與我!”


    一般斬殺這類巨持煉士,都有寶貝散落,可惜那個鄔鹹的屍身化為灰燼,不見任何“藏品”掉落。


    可惜!


    可疑的是,——草苮不見了!


    這個不過是不足為道的小疑惑,三個家臣似乎從白咢製造的迷煙中看到一些端倪,應是被白咢帶走了吧!


    他們並不關心這件小事。


    能在這場惡鬥中僥幸存寰,乃是天大的慶幸。有此結局,得益於慕容酒,三人亦把這份恩情牢牢記在心上。


    岑紹得知慕容酒凱旋而歸,內心激動難抑,竟是不顧長兄的身份對其長揖而拜。慕容酒不敢承受,扶起對方之後,將整個戰鬥經過娓娓說了一遍。


    得知曾經的賣主溫烈已成屍奴,岑紹頗為震驚,——能把九混巨持囊在手心,自是感受到了這一戰的凶險。對於溫烈的死,亦讓岑紹寬慰許多,畢竟這個人也帶給了他不少屈辱和憤恨。


    提及如何與屍奴對抗,慕容酒並未吹噓自己,隻稱是僥幸得勝,並感謝岑紹所送的符籙以及靈物,尤其是那幾個小木偶。


    是啊,岑紹這才意識到那些東西加起來將近五百萬兩銀子,沒有不勝之理。符籙確實很貴,至於那幾個小木偶?好像不怎麽值錢,為何那般神妙?


    岑紹好奇,又問妙在何處。


    聽慕容酒解釋完整,他覺得那幾個小木偶確實起到了關鍵作用,非如此,必敗無疑。


    但是,買來那幾個小木偶時,賣主僅僅隻說,“那是用來刺探情報的小玩意兒,並無其他作用!”


    如何勾起溫烈的興趣?尚且不明,無從得知。慕容酒意外萬分,決計研究研究,萬一日後再遇趕屍派,可謂掌握了製敵的強力手段。


    不過,懸在他頭頂的還有一件大事,那便是和岑紹盡快舉行結拜典禮。他這次把命都堵上了,要是不把關係打牢,反倒得不償失,恐是遺憾。


    對此,岑紹又何嚐不是?


    此乃私事,想到趕屍派此次的計劃落空,恐怕來日還會再度前來,因此玄器的安危才是頭等大事。他覺得刻不容緩,首先應讓慕容酒帶著玄器下山,交由藥王,事畢之後,才能考慮結拜的事宜。


    三個家臣的手臂均被穿骨,傷勢頗重,然而這類傷勢,並非難治,三人早已習慣。雖無甚緊要,卻也需要調養一些日子。百草屋深諳此道,岑紹本來想讓幾人跟隨慕容酒同去,而他們深知雲麓山莊護衛不多,惟恐此去,沒人保護岑紹,便執意留守山莊。


    經此一戰,雲麓山莊多了很多頹敗之色,本該修繕修繕,一晃半月過去,該修的地方始終未曾動工。老管家依然留在山莊,以為是自家少主沒錢了,便在此刻又勸他返回岑家堡。


    雲麓山莊的資金確實不充裕,但修繕山莊的錢還是有的,此時不去修,那是因為風波剛去,不宜操辦罷了。


    麵對老管家的訴求,岑紹有口難言,內中情由自是不能說。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口回絕,並且再也不讓老管家住在山莊,遂命人將其攆下山。


    眼下送出六件玄器,岑紹對玄器的渴望依舊不減,他所期望的,是一件可以通靈的玄器,若非如此,千件萬件,亦是不屑一顧。可是,買玄器要錢,此時莊內拮據,他又不能像趕屍派那樣到處去搶。


    看著令人發愁的賬目,岑紹決定著手一些正兒八經的生意,否則往後碰上一件玄器,若是沒錢買,便成了讓人肝腸寸斷的一大遺憾。


    其實,岑紹也經營著很多生意,其中水路生意盈利最多,旗下更有十幾艘商船。之前,因癡迷煉道製品,讓這些生意擱置一邊,如今再不整頓,度日都成難題。


    一間書房內,岑紹筆直地坐著,對著一個管事說道,“錢管事,漢州上陽郡的蝗災如何?”


    仆人阿蠻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斟了一杯茶,對方頷首而笑。


    “稍有緩和,米糧的生意沒什麽利潤,除去開支,沒什麽賺頭。”錢管事略帶思索地說道。他忽而醒目,又笑道,“不過,上陽郡的潼窯縣盛產瓷器,在我們南方各州久負盛名,上陽郡太守遊鯢曾多次前往岑家堡要求合作,不知為何,族長從未點頭……”


    “上陽水路經過烏桓大山,那裏盡是山賊,”岑紹淡淡地說道,“我爹是個謹慎的人,不會冒險。”


    錢管事點了點頭,卻又疑問,“族長都不敢冒險,我們又為何冒險?我們的每一艘商船可都是價值幾十萬兩銀子啊,若有閃失,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沒法,生計要緊。何況那邊的百姓亟需糧食,縱然賺不到錢,也不能看著那麽多的百姓餓死吧……”岑紹躊躇少時,說道,“上陽郡這次鬧蝗災,米糧供不應求。正好本主的一個朋友囤積不少糧食,此時上陽鬧災,倒是能緩解他們的燃眉之急。回來的時候,順帶一些瓷器,應該也能賺不少,實乃一舉兩得。”


    錢管事覺得莊主此舉,是仁德所致,便露出了笑容。但沒過多久,他又額紋密布,支支吾吾地說道,“要是,要是為了百姓,倒可以鋌而走險,隻是……”


    “隻是什麽?”


    “莊主,老奴聽說上陽遊氏有柄赤鳩劍,這次上陽郡發生蝗災,遊氏苦尋船隻運糧,莊主此番去上陽,真是為了做生意嗎?難道不是另有目的?”錢管事問道。


    岑紹莞爾一笑,“倘若遊氏願為百姓著想,興許能夠割舍赤鳩劍。要是他們遂了本主的願,本主當然也要遂了他們的願,即便拿我們的商船去換,又何妨?”


    錢管事將頭一甩,“那些商船可是我們山莊吃飯的家夥,沒了商船,往後山莊的開銷從何而來?”


    岑紹不答,欠起身背過身去,“吩咐下去,準備出船。”


    看著錢管事低下了頭,一直未動聲色的阿蠻悄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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