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丁入畝,推恩令和實業救國自然不是吳敵所想,莊文清斷的案子沒有絲毫問題,吳敵確確實實是一個大貪官。


    如果換作另外一個人,吳憂會讚上一句:莊文清果然是包青天在世。


    可吳敵是原主的父親,那麽意義就不同了,此案不僅關係吳敵的生死,也關係他的性命,他不得不把功勞扣在吳敵頭上。


    隻要把吳敵從爛泥坑拉出來,那麽自己的危機自然可解。


    自己已經盡力,吳敵的下場最終會如何還不好說,不過想來皇帝一定不會太為難自己。


    吳憂繼續解釋道:“實業救國,就是從根上瓦解世家的利益,如今天下學子皆出豪門,他們隻認豪門,豈又認得陛下?


    家父已經有了改變這一局麵的想法,憑家父的才幹,用不了太久便有應對之法,這隻是其一。


    其二,家父之所以貪汙那麽多錢,原因是他得到了一個造紙的方子,如果成功,大夏紙貴的局麵就會土崩瓦解,到時候天下之人皆可讀書,隻是他的計劃剛剛開始就被你抓了。”


    大夏朝,紙張確實很貴,特別是書籍,一本常見的典籍售價在三到五兩銀子,相當於一個普通百姓大半年的收入。


    而大部分書籍卻出自藩王的產業!


    吳憂的這番話莊文清深信不疑,朝廷裏寒門出身的官員少的可憐,身居高位的不過廖廖,而吳敵便出自寒門,這些治國良策斷不會出自世家豪門。


    能對國家弊病了解如此透徹,而且身居高位的寒門,除了他莊文清,隻有吳敵。


    在莊文清的印象裏,吳敵是長相忠厚的胖子,人畜無害,政績平平,並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想不到他竟然有這種驚世的才能。


    聽完吳憂的話,莊文清有點自責,他想不到一個貪汙案背後竟然藏著如此之深的用意。


    吳敵貪汙的惡名已經傳了出去,成為了過街老鼠,他所謀劃的事情會因這個案件帶來巨大的影響,也破壞了他治國的思路,事情已經失控了,他必須馬上報知陛下,否則明日一旦吳敵問斬,豈不是死的冤枉。


    莊文清準備離開時,卻聽吳憂繼續說道:“此事到了這一步,隻要我還活著,我爹斷不會往外透露一個字,他寧願自己死,也不會落個斷子絕孫的下場。”


    吳憂擔心莊文清會找吳敵對峙,幹脆直接把後路堵死,以免露出馬腳。


    莊文清點了點頭,快速的離開了。


    不大一會兒,幾名差役返回,還帶來了一些酒菜,吳憂也不客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


    出了牢房,莊文清立刻回到了府邸,把吳憂所說的策略全部寫成奏折。


    “來人,備轎!”


    管家走了進來,疑惑的看著莊文清:“老爺,現在已經子時了,你還要出去?”


    莊文清沒有任何遲疑道:“我要進宮,現在就去。”


    管家一驚,連忙說道:“老爺,現在宮門已經關閉,這個時候去皇宮,怕是,怕是……”


    涉及到皇帝,管家說話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話給主家招禍。


    莊文清打斷了管家的話:“快去準備,我現在就去。”


    見老爺堅持,管家不好再勸說,連忙下去備轎。


    莊文清所住的府邸離皇宮有點遠,轎子到達皇宮門前時已經是醜時初。


    “什麽人?”守護宮門的護衛見一頂轎子駛了過來,連忙喝問。


    莊文清從轎中下來,回道:“是我,大理寺卿,有要事求見陛下。”


    一名護衛收起武器,上前查看,見果然是莊文清,賠笑道:“莊大人,這麽晚了進宮恐怕不合適。”


    莊文清怒道:“我有十萬火急的事,如果耽擱了,後果你承受不起,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會跟陛下解釋,不會遷怒於你。”


    朝廷有規定,除了十萬火急的軍事之外,一般夜晚宮門閉上後,不會輕易打開。


    見守衛依舊遲疑,莊文清繼續說道:“你若不開,我馬上就走,如果耽擱了國事,後果你來承擔。”


    莊文清是陛下的寵臣,守衛也不好過於得罪,於是下命開了宮門,不過心裏卻十分忐忑。


    莊文清拍了拍為首守衛肩膀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在陛下麵前替你美言的,你叫什麽名字?”


    一聽莊文清這麽說,守衛立刻激動了起來:“小的叫王武,是皇後娘娘遠房的表侄。”


    能派來守宮門,有這樣的關係也屬正常,莊文清點了點頭:“我記住你了。”


    王武連忙叫來了一個內侍,領著莊文清入了皇宮。


    看著遠去的莊文清背影,王武興奮不已,他的職位不高,平時很少遇到和朝中重臣交談的機會,而莊文清清名遠揚,又如此和善,如果能得到他的提拔,自己的職位自然能往上提上一提。


    翠霞殿是沈貴妃所居之地,沈貴妃出身江南最大的世家沈家,又是嫡女,她不僅有江南水鄉女子的柔美,容貌更是冠絕後宮,深受夏皇喜愛,今日夏皇趙元朗便在翠霞殿留宿。


    一名中年太監邁著小碎步,來到翠霞殿前,左右兩旁的侍從躬身行禮,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中年太監提高嗓門:“陛下,大理寺卿莊大人求見。”


    一連叫了數聲,殿內才傳出男子的不滿的聲音:“朱高,有事不能等天亮再說嗎?這個時候打擾朕,難道又是蠻儀入境了不成?”


    朱高沒有接話,他也不知道莊文清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見陛下,宦官不得幹政,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敢多嘴,即使他是皇帝最信任人也不能。


    “罷了罷了,給朕更衣。”見朱高不回話,夏皇抱怨道。


    侍立在殿外的兩名侍從,連忙推開門,進入殿中,服侍夏皇洗漱更衣。


    “這莊文清見駕就不能選個好時候,這麽晚了還擾陛下清夢,一點兒都不知道體恤陛下。”


    或者是嫌棄侍從服侍不好陛下,醒來的沈貴妃一邊給夏皇更衣,一邊抱怨道。


    不過考慮到莊文清是陛下近臣,話雖是抱怨,卻不帶絲毫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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