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養家糊口這件事還得他們男人來,自古以來,老祖宗就是這麽幹的。


    “放你爹的狗屁,老娘會掙錢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喝奶呢……”沈雲舒一個沒攔住,陳鳳英又開罵了。


    同為銷售人員的張巧蓮也跟著說道:“領導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們難道在質疑領導說的話麽?”


    張巧蓮說話要比罵到口幹舌燥的陳鳳英管用,一個帽子扣下去,男人們啞口無言。


    沈雲舒能看出他們眼中的不甘,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既然打心底裏看不起女人,想將銷售的職位搶過去,那就給他們好了。


    若是給隊裏拉不過來訂單……到時候他們就是紅旗大隊的罪人,等著接受隊員們的審判吧。


    “你們既然認為自己比女人強,那從今天開始,就由你們去拉訂單。”


    “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


    “沈知青,不行啊。”


    劉大拴和陳鳳英同時開口,沈雲舒扭頭安撫陳鳳英她們一眾銷售人員。


    陳鳳英她們不想讓沈雲舒感到為難,選擇了閉嘴,這個行為更加助長了男人們囂張的氣焰。


    “如果拉不來訂單,從而導致我們大隊生產的粉條銷售不出去,砸在手裏,這個後果你們能擔得起麽?”


    劉大拴並沒有被沈雲舒的話嚇到:“放心好了,你們女人能幹的事,我們男人肯定能幹好。”


    “這是你說的,還有誰和劉大栓一個想法的,今天也可以站出來。”


    後來陸陸續續站出來好幾個男人,這幾個男人叫囂的最厲害。


    沈雲舒扭頭看向杜守全:“大隊長,你作證,如果他們拿不回來訂單,隊裏的損失他們一並承擔。”


    劉大拴急了:“我們怎麽能承擔損失呢。”


    “是你自己說的,女人能幹的事你們男人肯定能做好,怎麽?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話現在不認了?”


    “老子一言九鼎,吐口唾沫都是釘。”


    “那不就得了,這事就這麽定了,從明天開始,你們幾個去外邊給隊裏拉訂單,一個禮拜後,你們要是沒給隊裏拉來一個訂單,到時候隊裏的損失你們來承擔。”


    有人聽到這話,打退堂鼓的想要退出,沈雲舒攔著沒讓。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既然是成年人,那就要為自己的選擇學會負責。


    劉大拴瞅著陳鳳英的新衣裳,借機提條件:“我們也要她們身上穿的新衣服。”


    沈雲舒答應了,上次做衣服還有剩餘的布料,沈雲舒拜托隊裏人連夜縫製了幾件出來給他們。


    劉大拴他們換上新衣服,就趕著牛車去縣裏拉訂單。


    杜守全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生擔憂:“沈知青,他們能成麽?”


    “不能。”銷售這行雖然人人都能幹,但真正幹的好的沒幾人。


    至少張口閉口都是老子的劉大拴就幹不好,就他這副囂張勁不被人打出來就謝天謝地了。


    “那你還讓他們去,這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到時候生產出來的粉條賣不出去,不就砸在我們手裏了麽。”


    杜守全急的在原地團團轉。


    “他們心裏不平衡,隻有在他們親自試過後,才會知道拉訂單這個工作是有多麽不容易,往後再有人挑頭也挑不起來,至於粉條你就放心好了,不會砸在我們手裏的。”


    焦灼不安的杜守全看著一臉信誓旦旦的沈雲舒,突然平靜下來:“沈知青,我相信你。”


    “大隊長,你的選擇不會錯的。”


    事實就是,劉大拴他們幾人到了縣城處處碰壁,負責人沒見到還差點遭了打。


    一天下來,幾人一無所獲,到最後隻能灰溜溜的跑回家。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距離約定的時間隻剩一天了,劉大拴他們還是一個訂單都沒談成。


    宋衛國抿了抿嘴,說道:“要我看,回去和沈知青服個軟道個歉算了,這活真不是一般人幹的。”


    劉大拴氣急敗壞的說道:“憑啥跟她道歉,老娘們能幹的事,我們男人也能幹,如果和她道歉了,就說明我們這些老爺們不如那些娘們,等時間一長,那些老娘們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尿,到時候你們能受的了?”


    “那你說,我們現在咋辦?”宋衛國翻了個白眼,早知道這樣,他就不陪劉大拴瞎胡鬧了。


    也不知道回去道歉,沈知青會不會原諒他。


    “我也不知道。”說罷,劉大拴朝地上吐了口濃痰,路人被惡心的趕緊離他們遠遠的。


    直到天黑,在縣城來回兜圈子的劉大拴他們幾人還是一無所獲,最後隻能灰溜溜的趕著回去。


    此刻,杜守全帶人守在隊口,就等他們回來呢。


    “這些天東奔西走的不容易,你們辛苦了。”杜守全將帽子給他們戴的高高的。


    劉大拴厚著臉皮說道:“大隊長,你知道就成,我們這些人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記仇的陳鳳英開口嗆道:“苦勞?劉大拴,你們出去一個禮拜,是為隊裏拉了多少訂單回來?”


    其他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劉大拴。


    “沒有。”劉大拴說話那叫一個硬氣。


    眾人當場傻眼,沒拉回來訂單,就意味著大隊生產的粉條賣不出去,他們年底也分不到錢。


    沒錢就等於吃不飽飯,一想到希望落空,他們又要餓肚子,他們就恨的不行。


    如果眼神能殺人,劉大拴包括他身後的那幾個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劉大拴,你賠我們錢。”


    “我兒子今年要是娶不上媳婦,老娘拿刀剁了你。”


    “劉大拴,你這個隻會耍嘴皮子的窩囊廢。”


    …………


    麵對眾人的討伐,劉大拴這才知道怕了,他央求杜守全再給他幾天時間。


    可惜,杜守全已經不相信他了,更不會拿隊裏人的生計給他取樂。


    至於和劉大拴一夥的人,算是徹底認清了自己的無能,為了還能在隊裏生活,麻溜的和沈雲舒道歉。


    沈雲舒原本就是想給他們一個懲戒,見他們是誠心悔過,便原諒了他們,但劉大拴,一副死不悔改的態度,她並不打算輕易放過。


    “劉大拴,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當日是你親口說的如果拉不回來訂單,就賠償隊裏的全部損失,那就賠吧。”


    賠,他拿什麽賠,褲衩子賣了都賠不起,劉大拴自知沒理,幹脆耍起無賴,一口咬定沒說過那話。


    全隊上下加起來幾百雙眼睛都看著呢,見劉大拴咬死不肯承認,憤怒的隊員們掄起拳頭就要揍他。


    眼看那拳頭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劉大拴這才知道怕了,瑟瑟發抖的用手抱頭蹲下。


    到最後還是杜守全擔心鬧出人命,及時站出來阻止,劉大拴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就在他以為事情就要結束的時候,沈雲舒蹦了出來:“劉大拴,你詆毀女人在先,所以你要向陳嬸子她們道歉。”


    好漢不吃眼前虧,劉大拴見眼下情形對自己非常不利,麻溜的滑跪道歉。


    有劉大拴在前邊給眾人做示範,其他人生怕賠了夫人又折兵,再也不敢打其他歪主意,全都老老實實幹活。


    沈雲舒和杜守全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最近這段時間,陳鳳英她們幾個女子兵為隊裏拉來了好多訂單,紅旗大隊生產的紅薯粉條覆蓋周圍幾個縣城。


    隊員們的日子越過越有盼頭,從上到下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的幹活,偶爾有點小摩擦,但看在錢的麵子上,也都輕飄飄的揭過去了。


    生產紅薯粉條需要消耗大量的紅薯,今年隊裏的紅薯雖然大豐收,但麵對日益增長的訂單,還遠遠不夠。


    沈雲舒和杜守全一合計,決定向其他隊大量收購紅薯,等明年,他們紅旗大隊在大規模大批量的種植紅薯。


    紅薯收購的價錢是兩分錢一斤,附近幾個大隊得知這個消息,都紛紛跑來紅旗大隊打聽這事是不是真的。


    紅薯這玩意吃多了燒心還愛放屁,頓頓都是紅薯的他們早就吃膩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們趕緊將自家的紅薯拉來紅旗大隊。


    一時間,前來賣紅薯的人都排到了兩裏地開外,梁明禮他們都被拉來記賬算賬。


    光是收購紅薯,就足足花了一個星期,就這還沒收購完,但是杜守全將他們都打發走了。


    他們隊裏沒地方,放不下那麽多紅薯,隻能等過些日子再收購。


    銷售組的張巧蓮不滿足於現狀,她找沈雲舒支了點錢,一個人大著膽子坐車去了省城,三天後,她帶著一筆兩千斤的訂單回來了。


    眾人驚訝過後就是狂喜,沈雲舒眼中對她的欣賞都快溢了出來。


    “巧蓮嬸子,你真棒。”


    張巧蓮被誇的紅了臉:“沈知青,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換做以前,家門沒踏出過半步的她想都不敢想,將來有一天她能和那些領導們坐下來談生意。


    可如今她不僅做到了,還見識到了外邊的世界,城裏人的生活過的可真好,連女孩子都能上學念書。


    等她掙了錢,她也要將兩個女兒送去念書,她堅決不要女兒走她的老路。


    為了盡快交付訂單,沈雲舒跑去縣裏找到馬書記,又托他作為中間人,購入了一台生產設備。


    廠房的人手不夠,沈雲舒又從隊裏抽了幾人跟在老員工後邊學習,都是做慣莊稼活的人,她們上手很快。


    機器在有條不紊的生產,全隊上下熱火朝天的忙著。


    紅旗大隊靠生產粉條賺錢的消息,很快就不脛而走的傳遍了各個大隊,原先嘲諷紅旗大隊窮的人,這下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往日娶不上媳婦的光棍漢,以及各家嫁不出去的閨女這下真成了香餑餑,媒婆一茬接一茬的往紅旗大隊來,隊員們家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一門心思忙著賺錢的隊員們哪裏顧得上這些,以至於前來說親的媒婆吃了不少的閉門羹。


    可即便如此,媒婆還是一茬接一茬的過來。


    隊員們都知道這一切的改變都是沈雲舒帶來的,心裏萬分感激,她們隔三差五的送東西到沈家。


    自家種的菜、自己做的吃食……東西多到沈雲舒吃不完,她無奈的找到杜守全。


    杜守全將全隊的人召集在一起,隊員們這才知道他們的熱情給沈雲舒帶來了困擾,所以立馬止住。


    但沈雲舒在隊裏的威望與日俱增,甚至一度超越杜守全。


    知曉這一切的杜守全也不生氣,他現在巴不得隊裏再來幾個像沈雲舒這樣有本事的知青,那樣隊裏的日子隻會越過越好。


    對這一切不知情的沈雲舒,此時正考慮著怎麽勸說杜守全買一輛拖拉機,有了拖拉機不僅幹活方便,送貨也會方便不少。


    她去縣城找馬書記問過了,一輛拖拉機的價錢是一千五百塊錢。


    一千五百塊錢,縣裏的普通工人不吃不喝也要四五年才能攢夠,是很貴,但對於現在的紅旗大隊來講,是完全能拿得出來的。


    隻是,一次性拿出那麽多錢,大隊長會同意麽?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隊裏剛好起來也沒多長時間。


    沈雲舒帶著這個疑問找到杜守全,然後事實卻是和沈雲舒想的完全相反。


    “沈知青,咱們真的能買拖拉機?”杜守全很早就想買拖拉機,奈何太貴,他們大隊沒錢買不起。


    “咱們大隊現在有錢,買拖拉機那是分分鍾的事。”


    “買,今晚就開會和大家商量。”


    當晚,杜守全召開會議,隊裏全票通過。


    拖拉機買回來的那一刻,全縣都沸騰了,隊員們彎掉的腰板也挺直了不少。


    但很快他們就被東西絆住了,因為他們沒人會開拖拉機。


    別人不會,沈雲舒會,沈雲舒從隊裏挑了幾個人,手把手的教他們開車。


    一個禮拜都不到,他們就學的差不多了。


    杜守全現在去公社開會,那叫一個揚眉吐氣,至於其他人,隻有羨慕的份。


    他們也想帶領隊員們掙錢,但是他們隊裏沒有沈雲舒那樣的能人,他們也想不到其他致富的路子。


    杜守全這人,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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