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花大著嗓門說道:“大隊長,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能和男人拿一樣的工分?你可別騙我們。”


    杜守全被氣笑了:“是真的,同工同酬,男女平等。”


    在得到肯定答複後,女隊員們沸騰了,有的人激動的眼淚啪啪啪的掉,薑雲舒也感到高興。


    突然,薑雲舒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騰空,低頭一看,發現田翠花等一眾女隊員將她托舉在半空中。


    她張嘴還未開口說話,就被人拋起來,一次又一次拋向半空,她們在用這種方式向薑雲舒表達感謝。


    田翠花她們都知道,這是薑雲舒替她們爭取過來的,若沒有薑雲舒,她們拿到手裏的工分要比男人少。


    眼下,她們隻要賣力幹活,就能拿到和男人一樣的工分,也就意味著她們能靠勞動養活自己,在家裏也能稍微說上話。


    她們打心底裏感謝薑雲舒。


    王鬆山看著被眾人簇擁在一起的薑雲舒,眼神惡毒,他恨自己不是薑雲舒。


    自從薑雲舒來到紅旗大隊,他所有的風頭都被薑雲舒搶了過去,說不定哪天,回城的名額都要被她奪去。


    不!堅決不可以!回城的那個名額隻能是他的,他實在受夠了鄉下的生活。


    若真到那一天,薑雲舒阻礙了他回城的路,他不介意自己手上多條人命。


    今天,女隊員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賣力幹活,偷奸耍滑的都找不出來幾個,她們急於證明自己不比男人差。


    這一切,杜守全都看在眼裏,領導說的對,婦女能頂半邊天,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瞧了她們。


    照如今這個勢頭來看,說不定今年糧食能增產增收,這一切,多虧了城裏來的薑知青。


    下午結算工分的時候,薑雲舒和其他六位女隊員拿了滿工分,也就是十工分,其他人則是八工分、九工分。


    男隊員那邊則不如女隊員,看著歡呼雀躍的女隊員們,他們一個個那臉耷的比驢臉還長。


    或許是他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被他們輕視的女人超過。


    今天的晚飯是涼拌黃瓜、油炸花生米配稀飯糊糊,主食還是二合麵的窩窩頭,昨天杜漂亮送來的白麵餅子,中午的時候,薑雲舒和萬新宇分著吃了。


    薑雲舒將碗裏的飯菜吃的一幹二淨,然後洗幹淨放在門口,等萬新宇拿走。


    萬新宇沒等來,等來的是隊裏的田翠花等眾人,她們手上還挎著籃子。


    “薑知青,這是我家小院裏種的黃瓜,剛下來,我給你摘了幾根過來,你要是吃著好吃,我再給你摘。”


    “這是我婆婆種的西紅柿,可好吃了,薑知青,你嚐嚐。”不甘落後的林小娥趕緊挑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西紅柿塞到薑雲舒手裏。


    “還有我,我做的西瓜醬,用來蘸饃吃,可好吃了,薑知青,你在城裏肯定沒吃過,你嚐嚐。”


    “你的西瓜醬沒我的醬餅子好吃,薑知青,你嚐嚐,這是我用黃豆做的醬餅子,吃饃饃喝稀飯,最搭了。”


    …………


    眾人爭先恐後的往薑雲舒手裏塞東西,就一會兒的功夫,薑雲舒手上都拿不下了,手上東西還沒送出去的其他人則是把東西放薑家小院的飯桌上。


    都是些自家種的菜,也是她們的心意,薑雲舒收下了,不過她手頭也沒啥能回的,隻能等以後再說了。


    反正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


    萬新宇問道:“怎麽這麽多菜?從哪來的?”


    “嬸子大娘她們送來的,天氣越來越熱,菜不耐放,這幾天做飯的時候,你注意點,別放壞了,這都是她們的心意。”


    薑雲舒說完咬了一口手上剛洗幹淨的黃瓜,好吃,有黃瓜味,比現代超市裏麵賣的好吃多了。


    萬新宇見薑雲舒吃的這麽香,他也沒忍住拿起一根黃瓜吃,懶得用水洗的他將黃瓜放在衣服上蹭了蹭,吃完還不忘感歎:


    “嬸子大娘對你真好,我咋就沒這個待遇呢?”


    “一天天的廢話咋這麽多,吃完就趕緊滾,我還要趕著睡覺呢。”


    這兩天,天剛蒙蒙亮就起床,比雞籠裏麽雞起的還要早,薑雲舒快困死了,能擠出來的時間都被她用來睡覺了。


    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穿越做工,薑雲舒敢說,像她這樣的倒黴蛋穿越者,這世上再難找出第二個。


    萬新宇看著薑雲舒隱隱有發火的傾向,麻溜的帶著菜一起圓潤的滾出薑家小院。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偶爾有不長眼的人上家提親,都被彪悍的薑雲舒用鐵鍬趕了出去。


    媒婆們在薑雲舒這邊碰了壁,便把主意打到了同樣來自大城市,條件還好的萬新宇身上,隔三差五的上門給他說媒。


    萬新宇招架不住,跑來隔壁院子尋求幫助。


    “你不想就拒絕,她們要是還糾纏不休,打就是了,打到她們不敢上門。”


    “我不敢。”


    “那你就受著,爛泥糊不上牆,我也幫不了你,到時候你要是扛不下去,就找個人結婚,婚結了,她們也就消停了。”


    薑雲舒懶得看他,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願意給。


    “結婚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才不要結婚。”


    他的那群好哥們,自打結了婚,一點人身自由都沒有,不是在家伺候媳婦就是哄孩子,出門還要向媳婦報備,每天都是吵不完的架,發不完的脾氣。


    一想到那樣的婚後生活,萬新宇就覺得窒息,他才不要犯傻的讓自己跳進婚姻的牢籠。


    “那你想怎麽辦?”


    萬新宇瞬間來了精神:“薑知青,要不你出馬,你有力氣你還彪悍,她們都不敢招惹你,你替我把她們趕走,我請你去國營飯店吃飯。”


    薑雲舒用手指著大門,氣的直哆嗦:“滾,麻溜的給我滾。”


    這個癟犢子,自己不願得罪人,打上她的主意了,他想的美。


    而且她看著像差那一頓飯的人麽?她空間裏的吃食砸都能將他砸死。


    這次,薑雲舒是真生氣了。


    “薑知青,你就幫我這一次嘛,就一次。”


    不肯放棄的萬新宇可憐巴巴的望著薑雲舒,不過這招對薑雲舒不管用,薑雲舒掄起門後的掃帚,開始往外趕人。


    看來,她最近對他太好了,好的他忘記了自己是什麽人。


    被轟出門外的萬新宇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那扇緊閉的大門,冷血無情的薑知青,見死不救的薑知青。


    哼~他以後再也不給她做好吃的了,讓她後悔去吧。


    正在氣頭上的萬新宇很顯然忘了他們前兩天就分開吃飯的事了。


    後來,薑雲舒也不知道萬新宇是怎麽解決的,堵在萬家門口的人少了很多,連帶著她這個鄰居都清淨了不少。


    隻是萬新宇心裏還記著薑雲舒見死不救的仇,見麵了也不說話,氣呼呼的離開,人不大脾氣還不小,薑雲舒也懶得搭理他。


    五月底,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一年一度的夏收也開始了,這年頭可沒機器收割,拚的是人力。


    鐮刀割麥,牛車拉麥,再用轆軸碾麥,頭頂著炎炎烈日,日頭毒的能曬到脫層皮,怪不得人人都說三夏屬夏收最苦。


    麥熟一響,虎口奪糧,紅旗大隊明天正式開始搶收,為這事,杜守全連夜召集全隊隊員開了一場動員大會。


    又悶又燥熱,剛坐下還沒一會兒的薑雲舒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撻濕了,就在她思考接下來的夏收該怎麽活時,麵前伸出一雙手。


    “夏知青,這是我娘熬的綠豆湯,放在井裏冰過的,我特意帶給你喝的。”


    瘦了一圈的杜漂亮眼睛都大了不少,亮晶晶的看著薑雲舒,而她身邊的陳鳳英嘴巴撅的老高了。


    她的閨女,對外人比對她還好,她心裏能不泛酸麽。


    “謝了。”


    清涼解暑的綠豆湯下肚後,薑雲舒渾身的躁熱也消散了不少,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聽大隊長講話,隻是腦子神遊在外。


    坐在薑雲舒身後的杜漂亮時不時的抬頭瞄向她,還唯恐被她發現,看幾秒就將頭撇向一旁,然後再偷偷注視。


    杜漂亮也想成為像薑雲舒一樣漂亮的人,而不是名字漂亮。


    “大幹一個月,打贏三夏這一仗。”


    “龍口奪食,顆粒歸倉。”


    …………


    隊員們在杜守全的演講下,一個個熱血沸騰,群起激昂的高喊夏收的口號,勢必要將糧食一絲不落的收歸糧倉。


    糧食一天不歸倉,他們一天不回家。


    薑雲舒也被影響到,跟著喊了幾嗓子,她的高喊聲很快就淹沒在人群中。


    突然,薑雲舒的右眼跳個不停,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她的心頭。


    是有事要發生?還是不好的事?


    薑雲舒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這麽多年,孤身一人的她靠著第六直接規避了不少風險。


    動員大會結束後,隊員們也都散了,然而薑雲舒心口的不安還沒消散,她抬頭看向悶著喘不過來氣的天空,快步來到杜守全跟前,攔住了他要回家的路。


    “薑知青,有什麽事麽?”


    “大隊長,夏收能不能提前,現在開始。”


    薑雲舒在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但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驅使著她要這麽做。


    杜守全皺著眉頭,疑惑的看著薑雲舒:“明天就搶收了,再提前的話就是今天晚上?”


    “對,就是今晚,現在開始搶收,我估摸著這天要下雨,我們趁現在,抓緊把地裏熟透的麥子弄回家,能弄多少弄多少,總之不能讓麥子爛在地裏。”


    她是在域省長大的,從小就知道糧食的重要性,可以這麽說,糧食就是農民的命,一年的辛苦勞作,圖的就是這點收成。


    一聽下雨,杜守全的臉色立馬變得嚴肅起來:“薑知青,這事可不能開玩笑。”


    “大隊長,我認真的,這次你要相信我。”


    杜守全看著薑雲舒,沒有半刻猶豫的點頭:“我現在就通知人抓緊時間搶收,薑知青,若真是像你所說的那樣,你就是我們紅旗大隊的救命恩人。”


    口糧本就不多的他們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天災,杜守全不敢賭,也不能拿隊員的命去賭。


    不就是提前一晚收成麽,也損失不了啥,上了一天工的隊員們再辛苦點,等夏收忙完,玉米播種完,他給他們放幾天假休息。


    大隊部門口的那棵大槐樹下吊著的半截廢鐵軌再次被敲響,聲音一次比一一次急促,剛到家的隊員們以為出事了,又著急忙慌的趕過來。


    大隊部門口站著烏泱泱的一大片人,眾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台階上的杜守全。


    杜守全吼道:“你們都別說話,安靜一點,我現在有要緊事說,我看天氣不好,怕下雨毀了莊稼,現在大家夥回家拿上東西,去地裏割麥子。”


    杜守全沒有提薑雲舒的名字,怕的是沒下雨,隊員們冒夜搶收莊稼會怪罪薑雲舒,若下雨,該是薑雲舒的功勞他也不搶。


    眾人一聽這,炸毛了。


    劉鐵蛋嘻嘻哈哈的說道:“這天好端端的,怎麽會下雨,大隊長,你開玩笑的吧。”


    “就是啊,這天好好的,怎麽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節奏,大隊長這準是在拿我們尋開心呢。”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就是不肯相信大隊長杜守全嘴裏的話。


    杜守全說道:“現在這天說變就變,糧食早歸倉我們要安心,若真下了雨,我們沒搶收,莊稼爛在地裏,你們吃啥喝啥?還要繼續餓肚子麽?你們能餓得起,家裏的老人孩子能擔得住麽?


    聽我的,現在開始搶收,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誰要是這時候給我偷懶,就別怪我狠心,糧食就是我們農民的命,我絕不能讓餓死人的事情在我們大隊出現。”


    一時間,眾人也變得嚴肅起來,屏住呼吸聽台上大隊長的安排。


    割麥、捆麥、拉麥分工明確,薑雲舒被分到了捆麥工種,不過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她換成了割麥工種。


    在這個緊要關頭,薑雲舒做不到袖手旁觀,她隻能竭盡所能,讓自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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