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小半個月過去了,渾身像是打了雞血的隊員們日夜趕工,一刻都不敢懈怠,總算將房子提前幾天蓋好。


    隻是隊員們心裏空落落的,多少有些不舍。


    但反應過來,又想給自己兩耳巴,薑知青和萬知青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他們卻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他們真是該死。


    房子落成的當天,薑雲舒和大隊長請了一上午的假,坐上隔壁大隊的牛車去了縣裏,兜裏還揣著從萬新宇手裏要來的錢。


    蓋房子所需要的一切花銷,她和萬新宇平攤,不存在誰占誰便宜。


    另外,薑雲舒來縣裏辦事是假,實則是用它做幌頭,好方便她從空間掏肉掏口糧。


    薑雲舒打的主意就是空間有的東西,能不花錢去外邊買就不買,她要省著等將來市場放鬆,全國各地置辦房產,做名快樂的包租婆。


    至於空間裏的東西拿去黑市賣,她沒那麽膽子,眼下黑市形勢一天比一天嚴峻,隔三差五的搞突擊,她犯不著為那一點蠅頭小利置自己於危險之地而不顧。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懶,有吃有喝的她隻想窩在床上做個躺平的小廢物,可惜天不逢時,老天爺瞎了眼把她弄到這個青黃不接,處處需要奮鬥的年代。


    但是無所謂,她有空間作為底氣,不該躺平的時候她也要躺平。


    今天準備的這些東西,是要請蓋房子的隊員們吃的,也可以叫做完工飯。


    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他們了。


    還有她許諾給杜家婆媳三人的謝禮也要一起準備出來,多虧有她們在,要不然工人的一日三餐有薑雲舒犯愁的。


    薑雲舒下了牛車,直奔郵局,這麽多天過去了,也不知道林家人收到她寄出去的信了沒。


    誰知林家人不止收到了信,還往豫省這邊寄了好多東西,其中就包括一封長達兩頁多的信。


    通篇都是林家人擔心她一個人在這過的不好,信上還說,林大國父子倆已經在想辦法將她調回城裏,隻是現在情形有些棘手,要她等。


    眼眶微紅的薑雲舒寶貝的將信收起來,然後拎著那包沉甸甸的包袱走了,走了大概三百米不到,碰上一個四下無人的死胡同,薑雲舒閃身進了空間。


    包袱裏裝的是兩套秋裝,薑雲舒上身試了一下,衣服很合身,還有貼身衣物以及這年頭女人用的月事帶,都是新的。


    能考慮的這麽周全,想必是奶奶和幹媽準備的,這份情,薑雲舒全記在了心裏,日後回城再說。


    林家人,是她在這個陌生的年代唯一的親人。


    早上沒吃多少東西的薑雲舒肚子有些餓,簡單吃了兩個豬肉大蔥餡的包子、一個冒著熱氣的水果玉米以及一大杯牛奶。


    嗯~一不小心吃撐了。


    此時,距離牛車回去還有兩個小時,最近忙著蓋房有些累的薑雲舒懶得動彈,在空間簡單眯了一會兒,就拎著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出了空間。


    薑雲舒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走在大街上屬實有點顯眼,引得從她身邊路過的人頻頻回頭。


    這期間,薑雲舒還謝絕了不少路過的好心人要幫她拎東西的好意。


    在她看來,東西又不重,她拎的很輕鬆,完全不用麻煩別人,她是一個最不喜歡麻煩人的人,總覺得別人幫她,她就欠人一個情。


    她不喜歡欠人情。


    薑雲舒掐著點到的,剛坐上牛車,她就察覺到身後有好幾道目光在看她……不對,準確點來說,是看她腳邊的東西。


    看一眼東西又不會少,眼睛長在他們身上,她又管不住,薑雲舒就任由他們隨便看,隻要不打她東西的主意,她都不會說什麽。


    晌午頭,日頭正毒的時候,牛車晃悠悠的,坐在牛車上的薑雲舒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地方才醒,牛車上的人都走光了,就剩她一個,薑雲舒被趕車的大爺催了好幾遍才下車。


    萬新宇知道薑雲舒今天要去縣裏買東西,特意來隊口等著接她,身邊還跟著大他一圈的杜漂亮。


    二人看見薑雲舒,也不說話了,趕緊上前將薑雲舒手上的東西接過來,隻是杜漂亮怕累著萬新宇,主動將他手上的東西攬了過來。


    良心有,但不多的萬新宇從兜裏掏出幾顆大白兔奶糖遞給杜漂亮。


    杜漂亮忙說道:“上次你給我的還沒吃呢,這東西你快收回去。”


    他這小身板,比豬圈裏的那兩頭老母豬都要瘦,可得吃點好東西補補。


    趕明有空了,杜漂亮打算讓她娘將家裏那養了好多年的老母雞殺了,給她的心上人補補身體。


    萬新宇故意板著一張臉說道:“廢話那麽多幹嘛,給你的你收著就是了,這東西我多的是。”


    這姑娘心眼挺好的,比大院裏那些姑娘強太多了,就是人長的……不那麽好看。


    杜漂亮將那幾顆大白兔奶糖緊緊的攥在手心裏,心尖滾燙,燦若紅霞的臉宛若染上了最鮮豔的胭脂,羞噠噠的不敢正眼去看萬新宇。


    等二人說完話,身邊哪還有薑雲舒的身影,他們連忙拎上東西去追。


    杜守全家裏。


    郭鳳娥正帶著兩個兒媳收拾薑雲舒帶回來的東西,三人忙的連口水的功夫都喝不上,就為了今天的酒席。


    三葷六素,外加管飽的二合麵窩窩頭,就這規格,都比得上隊裏人娶媳婦的酒席了。


    薑知青和萬新宇人心實誠,那她們也不能拖後腿,今天這頓飯,郭鳳娥可是將看家本領都使了出來。


    蒜苗炒肉片、辣子肺、黃瓜拌豬耳……廚房香氣四溢,大老遠的都能聞到杜家上空飄來的香味。


    坐在灶台前燒火和切菜的杜家兩位兒媳更是饞的口水直流,眼睛緊緊的盯著鍋裏的肉,就沒離開過。


    在她們的印象中,這麽豐盛的菜也隻有在她們成親當天吃過一頓,往後就沒有了,如今地裏的收成一直很差,能填飽肚子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一切,郭鳳娥都看在眼裏,倒沒有出聲嗬斥她們,有的隻是心酸,她慌忙將身子背過去,偷偷抹淚。


    這天殺的老天爺,就不能給她們這些靠天吃飯的農民留條活路麽。


    蓋房期間,隊員們雖然累,但吃的飽吃的好,這要換成以前,那想都不敢想,心存感激的隊員們在聽到薑雲舒還要請他們吃飯時,一個個揮手拒絕。


    不管薑雲舒怎麽勸說,他們就是不肯去,僵持了半天,最後還是杜守全出馬,眾人才答應下來。


    隊員們也沒著急去吃飯,他們先去老王頭家裏將薑雲舒和萬新宇定做的家具搬來,又用掃把將院裏的衛生給打掃了。


    心靈手巧的林首正用玉米秸稈和其他東西在薑雲舒二人的院子裏各搭了一個雞窩,方便日後養雞。


    鄉下,不管誰家,都要喂上兩個雞崽子,家裏的針線醬醋啥的,都指望著從雞屁股裏掏。


    這年頭,還隻能喂兩個,多了不行,多了就要出事,去年隔壁大隊有人在家裏喂了五隻雞,被人發現後偷摸上報公社,最後連累了一家人。


    薑雲舒再一次的對這些樸實的隊員們表示了感謝,等過幾天,她就去找郭嬸子抱兩個小雞崽子回家養著。


    另外,還要養條看家護院的狗,外牆上糊上一層玻璃碎渣。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來人守著這麽一座大院子,難免一些有心之人會將主意打到她身上。


    天快黑的時候,郭鳳娥過來這邊喊人回家吃飯,薑雲舒回知青點將她早就準備好的酒帶過來。


    酒是當時在現代囤的,幾塊錢一斤的糧食酒,喝著辛辣上頭,想來他們會喜歡。


    林首正他們望著桌上那菜,一時間有點茫然不知所措,還有人誤以為自己眼花,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揉揉眼睛,桌上那菜看的分外清明。


    是肉,是豬肉,還有那豬耳朵,以及油汪汪的花生米。


    這麽多肉菜,隊員們也隻有在做夢的時候才敢想,肚子快要餓扁的萬新宇才顧不上那些,他忙招呼他們坐下,他好吃飯。


    拘謹的隊員們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人敢落坐的,場麵一度僵持到薑雲舒過來才被打破:


    “大隊長,林叔他們是不是嫌棄桌上的菜,才不肯坐下吃飯的。”


    這話一出,隊員們著急了,極力辯解。


    這麽好的菜,他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嫌棄,他們隻是怕把薑知青和萬知青二人吃垮。


    這些天,薑知青和萬知青對他們這些人已經夠好了,他們要懂得知足感恩。


    薑雲舒說道:“既然不是嫌棄,那就快坐下來吃飯,要不然這麽好吃的飯菜就要浪費了。”


    隊員們猶猶豫豫不敢坐下,杜守全掃視了一圈說道:“這是薑知青和萬知青的心意,讓你們坐下吃飯就吃,若是心裏真的過意不去,往後的日子,就多幫襯著點,別讓她們被人欺負了去。”


    隊員們這才肯坐下吃飯,並將杜守全的話牢牢刻在心裏。


    薑雲舒將她帶過來的酒拿給他們喝,剛才握著筷子還拘謹到不敢伸手夾菜的隊員們看到酒,兩眼放光。


    好久沒喝,他們也饞這口了。


    幾杯酒下肚後,隊員們也放得開了,飯桌上也熱鬧了起來,郭鳳娥和她的兩個兒媳也小喝了兩杯。


    隻有薑雲舒一杯沒碰。


    她這人酒品不好,喝多了總要幹些驚天動地的大事,更何況她現在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可不想喝醉了,將空間和穿越的事從她嘴裏爆出來。


    吃完喝完,天色已經很深了,喝的醉氣熏熏的隊員們踉蹌的回家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感謝薑雲舒讓他們這段日子天天吃飽飯。


    薑雲舒沒有開心,有的隻是心酸,也就是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萬新宇喝的爛醉如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眼下再回知青點睡是不可能了,郭鳳娥使喚著兩個兒子將萬新宇抬回屋睡了。


    萬新宇今晚就在杜家住下了,而薑雲舒在幫忙將碗筷收拾好後,就回去了,隻是知青點大門從裏邊反鎖上了,無論怎麽敲都沒人開門。


    薑雲舒知道他們是故意的,心裏也不生氣,抬腿輕輕用力一踹,那門就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薑雲舒大步一邁進了院,男女屋裏那兩盞煤油燈明晃晃的亮著。


    他們還沒睡,那就是故意加故意,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她慢慢和他們算賬。


    現在當務之急是她要從這裏搬出去,這裏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薑雲舒推門進屋,納鞋底的、聊八卦的、吃東西的都停住了,紛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薑雲舒。


    大門不是反鎖了麽,她……怎麽進來的。


    薑雲舒無視她們的目光,開口問道:“誰鎖的門?”


    沒人說話,薑雲舒不厭其煩的又問了一遍,這時床角被子下邊裹著的那個人開口了:“王鬆山,王知青。”


    薑雲舒將王鬆山記下了,然後拎著早已打包好的行李鋪蓋風風火火地走了,沒人敢問沒人敢說。


    聽見關門聲,縮在被子下邊的周莉莉才敢探出頭,小臉悶的紅紅的,不過心裏卻是輕快的。


    她是知青點裏最希望薑雲舒搬出去的那個人,今天上工的時候她就聽隊裏的人說薑雲舒的房子建好了。


    現在薑雲舒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拎走了,一準是薑雲舒搬出去住,再也不回來了。


    周莉莉高興還沒兩秒,就見一旁的楊成玉幸災樂禍的說道:“有些人就愛出風頭,別人都不說話,就她一個人逞能愛顯擺,我看有人明天要倒大黴了。”


    門是王鬆山關的,不許給薑雲舒和萬新宇開門也是王鬆山下的命令,就薑雲舒那一言不合就開幹的記仇性格,肯定會變著法子教訓王鬆山。


    王鬆山受了氣,肯定要拿人撒火出氣,而周莉莉就是首當其衝。


    周莉莉也後知後覺的明白這一點,但那又如何,王鬆山頂多帶人排擠她,但薑雲舒不一樣,薑雲舒會要她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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