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湧上幾人的心頭。


    也許這原本就是個死局,無人可解。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嬰兒淒厲的啼哭聲。


    聽見這聲音的白術心髒猛地墜痛不止,猶如萬箭鑽心,疼的喘不上氣來。


    而關聰和李多樂也同樣受到這聲音的影響,臉色陣陣發白。


    白術下意識順著這聲音抬頭看去,隻見另外一邊鬼吃鬼的驚悚場景正在上演。


    從阿曼肚子裏爬出來的那名嬰兒很是恐怖,它所爬行過的地方都留下了好似被灼燒過的黑色痕跡。


    而它的哭泣聲卻好似擁有能延緩鬼無限生長的能力,並且這聲音擁有極強的貫穿性。


    周經緯試圖用厚實的肉坨將它的聲音以及本體困死在其中,但無論包裹的有多嚴實,聲音還是從中透了出來。


    隨後白術看見,那些看似堅不可摧的肉牆迅速軟化,並原地炸裂成一灘又一灘的黑水,飛濺的到處都是。


    那名瘦小的、甚至連臍帶都沒來得及剪掉的嬰兒,便伸開蜷縮著的身體,從裏麵再度爬了出來。


    它高高昂起頭顱,試著在尋找些什麽。


    而這時,它猩紅的眼睛恰好與白術對視在了一起。


    一瞬間,白術的脊背發涼。


    下一秒,那名嬰兒鑽進了底下的肉牆裏,消失在原地。


    白術大腦空白了三秒,等他反應過來時,一道蜿蜒扭曲的黑色灼痕已經出現在了腳邊。


    “靠!”


    白術瞬間從地上跳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動作極快的從懷裏摸出鬼王幡。


    而在那名嬰兒衝出來的瞬間,骷髏士兵先一步化形擋在了白術的跟前。


    失去目標的鬼嬰,本能的開始尋找下一個獵物。


    而不明所以的李多樂還在原地發愣,白術速度極快的拽了他一把,將其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別亂動!”


    關聰不需要他多說,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早就站在了鬼王幡的範圍內。


    “操!”


    關聰臉色陰晴不定道:


    “這東西敵友不分,放出來就是個禍害!”


    白術也沒想到這東西會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來,此時亦是驚了一身的冷汗。


    “鬼王幡的時效隻有半個小時,等到半個小時一過……”


    想到後麵即將要發生的事,白術語氣不免沉重:


    “周經緯不死,我們也得死。”


    經受過一次驚嚇的李多樂此時再也樂觀不起來了,苦笑一聲道:


    “就算周經緯死了,我看未必我們還能有活路吧?”


    白術微愣,隨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無論是誰吃掉誰,隻要不是同歸於盡的結局,剩下來的那一方,也都是鬼。


    隻要是鬼,就克製不住吃人的欲望。


    阿曼、阿隆,還有阿曼肚子裏的那隻鬼嬰,它們和黎月這樣的陰靈不同,尚且能保留屬於人的一絲意識。


    它們怨氣橫生,即便是殺掉了周經緯,也不會因為得償所願而自行消失。


    想到這,白術的目光不受控製的再次看向了地麵上的那根降魔杵。


    “記住,用尖端的這頭對準,能破愚癡妄想之內魔與外道諸魔障。”


    周大師的話猶在耳畔,這個時候他在回想起來,竟察覺到了幾分古怪與不對勁。


    “如果阿曼它們失控,這把降魔杵也可以用來對付阿曼。”


    白術低垂著眼眸,想著想著竟把這句話從腦子裏念了出來。


    聽到這話的李多樂一愣,“老白,你在自言自語什麽呢?”


    白術這才回過神來看向關聰兩人,表情變得一言難盡,幽幽開口道:


    “我想我們都被周大師給擺了一道。”


    關聰緊皺著眉,“什麽意思?”


    白術便將此前周大師對他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複述給他們聽。


    “他跟我說,必要的時刻可以殺了阿曼它們,起初我聽到這話,並沒有覺得哪裏有問題。”


    在一開始,白術將這句話理解為,周大師為了以防出現鬼吃鬼的情況,從而讓周經緯身體裏的那隻鬼得到進一步的強大。


    必要的時候可以選擇先殺掉阿曼它們,以免事態變得更為嚴重。


    直到剛剛,白術也一直是這樣以為的。


    “但現在……”


    白術苦笑一聲,說出了自己的揣測。


    “我懷疑從一開始,周大師就在利用我們。”


    “鬼吃鬼也好,還是別的什麽,無論是哪一方活下來,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不利的一麵。”


    白術深吸一口氣,盡量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


    “我的意思是說,其實從來就不是周經緯一方和我們這一方在做鬥爭,而是……三方。”


    聽到這話的李多樂一愣,“三方?!”


    “哪三方……我靠!”


    李多樂反應慢一拍的明白過來,他們和黎月那幾隻鬼,從來就不是一類生物。


    隻不過,他們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就一直在被人牽著鼻子走。


    潛移默化的認為他們都是要對付周經緯的,從而壓根就沒意識到人與鬼本身就有著一道清晰明了的界限。


    如果不是那隻鬼嬰突然的襲擊舉動,白術會一直陷入這樣的誤區中。


    但此時清醒過來,也已經遲了。


    他們身在了此局中,倘若不破局而出,結果都是相同的。


    周經緯贏了,他們得死,周經緯輸了,他們還是得死。


    而周大師正是利用了這一點,白術才沒有起任何疑心的入局。


    因為在白術看來,他們獲勝的籌碼並不少。


    雙生子幾隻鬼的重量,以及知道周經緯的弱點,還有那把降魔杵。


    這其實就是個天坑,但此時再回過頭來看,他們已經站在這個坑的底下,就差一捧土給他們埋上了。


    關聰看向白術,冷笑一聲:


    “知道你有個什麽臭毛病嗎?”


    “就是對自己的判斷太過自信。”


    麵對關聰的指責,白術沒什麽表情:


    “怎麽,事到如今,你覺得我們還有別的選擇?”


    就算當時被帶走的人是關聰,他也未必能反應過來這麽多的事情。


    關聰不置可否,又冷著聲問周大師的下落。


    既然周大師也想除掉周經緯,他們打的第一次照麵,為何他還要假裝他人身份,並且還說了謊。


    關聰不是白術,隻要事情存在合理的一麵,或多或少他會信上那麽幾分。


    “他為什麽要假裝周經緯?”


    這個話題繞不過去,關聰比白術想象中的更為執著。


    “你不覺得他在黎月的事上,表現的有些…….過了。”


    關聰想起提起黎月時周大師臉上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以及……過分激動的情緒。


    不太好判斷是真是假,如果他真的想演,也可以很逼真。


    想到這,就連白術都忍不住起了幾分疑心。


    但周大師給他的解釋是,他已經被周經緯監視了,無法靠近病床。


    所以有些事情,他需要其他人來替他完成。


    毫無疑問,白術他們就是其他人。


    包括最後一步的實施,周大師也隻選擇作壁上觀,並不打算參與。


    而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對於白術幾人而言,他已經沒有任何可利用的價值了。


    被周經緯所控製的他,就是一具隨意剝奪的行屍走肉。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想死的體麵些,也無可厚非。


    “行了,糾結這些也沒啥用了現在。”李多樂一個頭兩個大:


    “我聽明白老白的意思了。”


    李多樂試圖挽救道:


    “也就是說,咱們現在想要活著出去,不僅要殺了周經緯還要殺了那幾隻鬼?”


    關聰臉色難看的不說話,白術默默的點點頭。


    李多樂在褲子上抹了一把手心裏的汗,事情是真的不容樂觀。


    “好!”


    但他還是試著冷靜的分析問題,“好說好說,那就一個一個解決好了。”


    “第一個問題,”他看向白術,“先殺誰?”


    聽到這話的白術一愣,這一刻他的腦子竟然沒能第一時間跟上李多樂的思維。


    先殺哪一個?這是個好問題。


    李多樂問到了一個白術從未想過的點子上,而這個問題卻十分的關鍵。


    白術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老李你是真的聰明了一回啊!”


    李多樂一愣,不明所以道:


    “啥?我有說什麽嗎?”


    白術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接他的話,而是說道:


    “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隻不過這個機會要等。”


    關聰聽不懂他的話,皺著眉問:


    “什麽意思?”


    白術看向遠處爭鬥不斷的幾隻鬼,“知道什麽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嗎?”


    “鬼王幡還能撐個二十分鍾,這段時間裏我們能做的就是等。”


    等雙方被彼此消磨殆盡,等周經緯身體裏的那隻鬼露出真正的弱點。


    等一個他們合適動手,並且能贏的機會。


    關聰看了白術一眼,“要是二十分鍾之後沒有結果,怎麽辦?”


    “沒有就嚐試著動手,總不能真的等死吧。”


    白術說完,又回到了那具被降魔杵釘死的屍體跟前,他看向關聰和李多樂:


    “過來,我們得再試試才行。”


    眼下他們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這根降魔杵,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更趁手的法器。


    如果這東西拔不出來,那之後的行動全都是空談。


    關聰原本想用鬼的力量,但隨後一想,這東西本就是殺鬼的利器,用了反而會出事。


    於是三人合力使勁,也隻不過拔出來淺淺的幾毫米。


    但這樣的幾毫米對於白術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隻要證明這東西並不是一次性的玩意兒就夠了。


    他們現在不需要用到這根降魔杵,畢竟鬼王幡的時效沒有結束,外麵的爭鬥仍舊在繼續。


    再來,周經緯的一顆心髒被這根降魔杵釘死,力量極大程度上得到了衰減。


    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驗證,但他們現在隻能以不變應萬變,好過任何一切的打算。


    那隻被鬼王幡迷惑了路線的鬼嬰,到處亂爬,像是蛋殼中急迫尋找出口的雛鳥。


    它的哭聲格外淒厲,像是餓極了扯著嗓子哭喊的格外撕心裂肺的寶寶。


    而受到它聲音的影響,周經緯身體裏的那隻鬼生長以及愈合速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弱。


    不知從何時起,那對雙生子又開始手牽手的站在了角落裏,它們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


    而這片黑暗,身著白色長裙的黎月是唯一的光亮。


    光亮之外,是猙獰的、扭曲著像是觸手般的黑色黴菌,它們從四麵八方蔓延開來,吞噬著明亮的一切。


    四周的肉牆肉壁被侵蝕一空,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長達三四十秒沒有再長出新的血肉。


    而雙生子的領域也被卡在一個很微妙的距離,雙方僵持不下。


    白術微微挑眉,任何人看到這樣的場景隻會以為這幾隻鬼終於在爭鬥中形成了製衡,徹底當機了。


    但白術不這樣認為。


    因為還有另外兩隻鬼沒有行動,一旦它們加入很快這種平衡就會再次被打破。


    事實證明,白術的想法是對的。


    那隻鬼嬰哭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原本對它的聲音沒有太多反應的阿曼,卻在孩子明顯哭啞了嗓子後, 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召喚。


    她抱著破掉了一個血洞的肚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了孩子的身邊。


    盡管她的臉上爬滿屍斑、皮膚呈現僵硬的灰白色,白術卻在這樣的一張臉上感受到了一絲母愛的憐憫。


    她浮腫僵硬的雙臂輕輕托起那隻渾身漆黑的鬼嬰,將其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這並不是一個喂奶的動作,但確確實實是在喂食。


    而那隻鬼嬰的食物,正是阿曼胸口處長出來的人頭。


    白術三人看見,那隻鬼嬰趴在阿曼胸前後,立馬停止了哭泣。


    不僅僅是這樣,他們還看見它張開了滿是利齒的嘴巴。


    這張嘴並不大,但裏麵密密麻麻全是牙齒,一眼望去,白術竟數不清究竟到底有幾排牙齒。


    這個時候,他也後知後覺的感到陣陣害怕。


    如果真的被這麽個東西盯上,怕是死的連碎片渣子都不剩下了。


    鬼嬰速度很快且輕鬆的啃食掉了阿曼胸前的那顆腦袋,而在它哭泣聲停止的下一秒,肉壁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重新生成。


    如同電腦的3d建模,人的大腦來不及想象,但它已經出現在那了,不止一個方向,不止一層。


    雙生子的領域被壓製的很徹底,到最後哥哥和妹妹不得不鬆開了緊握在一起的手。


    “它們被拆散了。”白術低聲說道。


    在鬼的能力方麵,關聰要比白術懂的多些,他說道:


    “雙生子的能力特殊,它們合體所形成的能力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效果,而是一加一等於三或四。”


    但即便這樣,在鬼嬰停止哭泣之後,周經緯體內的那隻鬼全方麵壓製了它們。


    雙生子不得不被迫分開,各自保命。


    也就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周經緯體內的那隻鬼不僅沒有變弱,甚至還隱隱約約有變強了的預兆。


    這到底是為什麽?


    此時,還沒容白術細細思考,場上的情況又發生了轉變。


    增強的不隻是周經緯,還有那隻吃掉了自己母親身上所有畸形殘肢的鬼嬰。


    它在白術幾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憑空長大了不少。


    嬰兒的啜泣聲,變成了孩童的詭笑聲,持續不斷的,甚至透過鬼王幡,影響了白術幾人。


    此時此刻,他們發現阿曼完全成為了這個孩子的附庸。


    身為母親,她無私奉獻了全部,她認為她的身體就是孩子成長的養分。


    所以她選擇原地不動,目光緊緊追隨著跑出去的孩子。


    是的,那隻鬼嬰可以站起來跑動了。


    隻不過這一次,它的目標不再是人,而是徹徹底底的鬼。


    它盯上了被肉壁困死的阿隆。


    原本阿隆臉上縫合了秦偉的臉,不一致的皮膚顏色,以及不符合的臉型,導致阿隆看上去要比其他幾隻鬼更加的可怖猙獰。


    但事實上,他是這幾隻鬼中,較為無能的一個。


    即便周大師刻意布局,使其在橘子酒店吃掉了秦偉,鬼的力量得到了成長。


    很顯然,這幾隻鬼的能力都是周大師這些年不斷獻祭他們這些從外世界來的人,逐漸成長起來的。


    隻不過,在雙生子以及那隻鬼童麵前,它仍舊弱小的可憐。


    鬼和人是一樣的,有的天生強大,即便是後天的生長速度也無法比擬。


    阿隆手裏的砍刀隻不過是件最普通的法器,在被肉壁上的嘴巴啃食掉後,他也就陷入了徹底的絕境之中。


    擁有一張臉的阿隆,和沒有臉的阿隆是兩種不同的量級。


    有臉的阿隆可以不斷變異,模仿或是增生,但失去了臉的阿隆,隻能任由其他鬼的擺布。


    而周經緯顯然是知道這一點的,肉壁中忽然冒出許許多多的手臂來,它們瘋狂撕扯阿隆臉上的麵皮。


    很快,秦偉的臉皮被撕爛掉。


    失去視力的阿隆瞬間發了瘋,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越來越多的手臂抓住了他,使其深陷一片肉泥般的沼澤。


    鬼嬰直奔他而去。


    看到這裏,白術心裏直呼可惜。


    鬼雖然強大,但終究沒有智慧,不能像人那樣權衡利弊之後作出準確的決定。


    它們隻剩下原始的本能。


    不過倘若鬼真的有了神智,那還叫鬼嗎?


    白術不免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之中。


    就在三人都以為阿隆要被鬼嬰偷襲成功時,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鬼嬰得到成長之後,不再像之前那樣爬行在地上,而是奔跑起來後的第三秒,憑空消失,隻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而這道殘影會在它既將出現的前兩秒消失。


    也就是說,即便鬼童成長的再強大,對付它仍舊有規律可尋。


    雖然不好判斷它的下一步落腳點,但最起碼可以判斷它出現的時間。


    此時,鬼童留在原地的殘影消失,隨後準確無誤的出現在阿隆的身後。


    這種身後,是指它破開了肉壁,從中鑽了出來。


    然而它還沒來得及對阿隆下手,肉壁倏然之間將阿隆的頭包裹在其中。


    鬼童一愣,這是白術第一次在鬼的臉上看見這樣清晰的表情。


    不過眨眼的功夫,阿隆的頭又被肉壁從中吐了出來。


    而此時他的臉上,竟重新長出了新的皮肉,盡管每一塊皮肉顏色不一,拚湊的緊密而詭異。


    但阿隆確實擁有了一張新的臉,一張隻能受到周經緯擺布的臉。


    鬼童並不知道阿隆的變化,在它淺薄的認知裏,阿隆不過是多了一張臉。


    而多了一張臉,也並不意味著什麽。


    他毫無預料的對阿隆發起了進攻,小小的身體飛撲而上,直衝阿隆的胸膛。


    這樣快的速度阿隆根本沒有時間作出反應,但出人意料的是,阿隆並沒有被其直接撕扯下來一塊肉。


    而是,身體十分詭異的向裏凹陷進去了一塊。


    而那一塊地方像是什麽恐怖的沼澤,在緩慢的吞噬鬼童的手臂、臉頰。


    也就是說,鬼童正在被他的身體所吸收。


    而這樣的能力,根本就不是阿隆所具備的,而是周經緯身體裏的那隻鬼!


    僅僅這一瞬,白術驚的左眼直跳。


    “完了。”


    李多樂也驚得說不出話來,“我去……”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場上局勢便驟然逆轉。


    “它們鬥不過的,”關聰眉頭緊皺,“周經緯有人的意識,不是靠蠻力就能解決的。”


    “而且…….”


    他看向白術,說道:


    “你沒發覺這隻鬼成長的速度太快了點麽?”


    眼見著鬼童的上半身像繭一樣被層層剝離,它發出尖銳的喊叫聲想要逃離,然而阿隆卻沒有給它這個機會。


    他的雙臂像是難以撼動的大山,將瘦小的鬼童死死的按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阿隆突然變得柔軟的胸膛成為一片沼澤,它們包裹著鬼童,吸收著鬼童,直至將其完全吞下。


    而這時,身為母親的阿曼再次受到感召,她發出一聲驚恐的喊叫,筆直的衝向阿隆。


    阿隆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隻差最後一丁點兒,阿曼將其撲倒在地。


    與想象中的廝殺不同,無論阿曼怎麽攻擊,阿隆都不防禦,可以說是無動於衷。


    他隻是雙手死死的按住鬼童,無論阿曼怎麽撕咬都沒有鬆開。


    “他要殺了那隻鬼童!”


    當白術意識到周經緯想要做些什麽時,已經來不及了。


    鬼童擁有克製周經緯身體裏那隻鬼生長的能力,隻要殺了它,剩下的不足為懼。


    就在他們必須動手做些什麽時,場上的局麵再次扭轉。


    眼見著自己的孩子就要消失,阿曼忽而仰天長嘯發出極為悲切的呐喊,聲音震耳欲聾。


    白術三人更是被震的差點站不穩,隻見阿曼站起身抱住阿隆的腦袋,瘋狂的撕咬著他的那張臉。


    看到這一幕的白術心裏一驚,阿曼是怎麽知道阿隆的弱點的?!


    短短的一瞬,白術思緒萬千,無數種推演的可能從他的腦海一一閃過,但都轉瞬即逝,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隻差一點…..但到底是為什麽…….


    阿隆那張被周經緯用特殊力量拚接上去的臉,被徹底毀掉之後,阿隆瞬間鬆開了壓製著鬼童的手。


    不僅僅如此,他的胸膛像是吃了什麽難以忍受的髒東西般,竟快速的將鬼童從中吐了出來。


    隨後阿隆的身體恢複正常。


    鬼童沒有被徹底的吃掉,但它與之前相比,好似也有哪裏不太對勁了。


    由於距離和角度的問題,白術看的不太真切。


    隻能瞧見阿曼將鬼童溫柔的抱在了懷裏,母子二人竟坐在那一動不動了。


    而反觀阿隆,也是一樣,失去臉的他好似失去了生命。


    另外一邊,一直沒有動作的雙生子再次在無人在意的角落牽起了手,周遭的一切又變成了黑暗。


    比起鬼童這邊的情況多變,顯然雙生子的能力穩定許多。


    它們像是遇到了bug的電腦程序,過不了關就會被強製關機,過一段時間後再次重啟。


    而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白術他們沒有時間再耗下去。


    “怎麽辦,他奶奶的這不是陷入死循環了麽?”


    李多樂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十有八九他們是等不到白術所說的那個可以出手的機會了。


    關聰心裏也是煩躁的不行,他看了白術一眼:


    “沒人幹預不行,它們不是周經緯的對手。”


    白術卻緊咬下唇沒有說話,他表麵看似沉穩,其實比誰都要急迫的等待那個機會出現。


    因為,鬼王幡馬上就要失效了,最多五分鍾。


    而在這段時間裏,除了那隻鬼童,雙生子它們已經重啟了不知道多少次,顯然沒有新的突破。


    不行,看來唯一的機會要放在那隻鬼童的身上。


    白術的下唇被咬出血來,他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再等等,時間還沒到。”白術隻能這樣說。


    關聰隻是冷笑一聲,在這個時刻,即便是反駁白術也已經沒有任何用了。


    白術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鬼童,隻希望它和阿曼能找到任何一絲一毫的破綻。


    到了此時此刻,他仍舊想不明白,剛剛阿曼到底是如何找出阿隆的弱點的?


    難道鬼與鬼之間並不是絲毫不相通的,它們也會本能的洞悉對方的弱點?


    就像自然界中,鬣狗與獅子,它們之間未必能形成穩定的食物鏈,但卻明白對方慣用的獵殺伎倆。


    阿曼在救下鬼童之前,她到底是如何發現,又是如何知曉的?


    白術覺得自己陷入了絕對的自證和牛角尖中,難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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