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第二天一樣,早晨用過早飯之後,胡三就扛著工具離開了家。


    胡三的妻子告訴他們,胡家村的村民主要是靠打獵為生。


    往年就算是運氣再不好,也能抓到幾隻野兔或是菜蛇。


    那就更不用說運氣好的時候,捕到的山雞狐狸賣上了價錢,供一個家庭吃上一年也不成問題。


    但這兩年,不僅僅是胡三,即便是村子裏最厲害的老獵手,也常常是空手而歸。


    最近的兩座山已經被捕空了,村民們隻能花更長的時間去更遠些的山碰碰運氣。


    所以像胡三這樣的村民,往往天微微亮就出了門,直至黃昏日落之時,才會歸家。


    但即便這樣幸苦,昨天胡三回來時,除了帶給孩子們的一把小野果子以外,什麽也沒抓到。


    難道….村裏所出現的這些詭異現象,是跟村民們過度打獵有關?


    胡三的妻子也說過,那名怪異的行乞老人,是從山上下來的。


    因為過度捕殺狐狸,所以整個村子都受到了狐仙的懲罰,這才建起了狐仙廟嗎?


    白術還想再問問,但胡三妻子沒有再回答,隻是告訴他們,今天中午也要帶一塊肉回來,越大越好。


    說完這句話,胡三妻子就離開了。


    而經曆過昨晚的事情後,白術自然清楚這塊肉是要喂給誰的。


    而規則裏提到的外婆的冰糖,所謂的冰糖指的就是同樣吃起來嘎嘣嘎嘣脆的手指頭。


    兩人出門的早,特意在村口等了一會兒,就是為了等其他院子裏的人出來。


    “你昨天看見外婆了嗎?”白術踢了一腳路麵上的石子,看向紀長野。


    “嗯。”


    “長什麽樣子?不是人吧?”白術問道。


    紀長野點點頭,“嗯,一隻穿著人皮的狼怪,差不多有兩米來高。”


    即便是白術做好了心理準備,猛地聽到這話,頓時覺得汗毛聳立。


    “那麽高?那怎麽可能塞進去呢…..”


    話隻說到一半,白術就不說了。


    白天他們所見的外婆一直是半蹲著坐在凳子上的,腰和背都佝僂的十分厲害。


    而至始至終,外婆的身子都被衣服包裹的很嚴實,他們根本就沒看見過外婆的手和腳。


    除了昨天中午胡三妻子喂肉的那次。


    三號院的對麵就是四號院,孫道成率先從院子大門裏出來,稍後等了一會兒,楚媛媛也完好無損的走了出來。


    那兩人在看見站在路口處的白術和紀長野時,臉上閃過明顯的驚訝之色。


    等到人走近之後,孫道成的視線緩緩掃過他們的臉,最終停留在紀長野的身上。


    白術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認這人直覺倒是十分敏銳,一眼就看出了誰強誰弱。


    孫道成的臉上露出一抹複雜之色,醞釀著開口道:


    “昨天下午,你們有沒有遇到什麽怪事?”


    紀長野隻是輕瞥了他一眼,絲毫沒有要搭話的意思,還是白術開口回道:


    “沒有,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孫道成看向白術,微微皺起眉來。


    “昨天下午楊文秀死了,我記得她死之前是和你在一起的吧?”


    楚媛媛說的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般炸在了白術的耳邊。


    “怎麽…..可能?”


    他和楊文秀分開的時候,明明都是好好的,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的?


    白術僵在原地,聽到楊文秀出事,他的第一反應是想到楊文秀才上高一的兒子。


    這麽小便失去了母親,這簡直令人難以接受。


    還沒來得及問更多,紀長野忽然開口道:


    “別在這說。”


    孫道成和楚媛媛皆一愣,回過頭看去,村子裏有不少小朋友正聚在一塊玩耍,手裏拿著長短不一的棍子。


    隻有胡三的小女兒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石頭上,靜靜的看著他們,並沒有要加入的意思。


    “去狐仙廟,到那裏再說。”


    二十分鍾後,白術幾人到了狐仙廟的廟門口。


    “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以說了吧。”


    白術看向孫道成和楚媛媛,他們住在四號院,楊文秀的六號院就在他們的隔壁。


    “昨天下午,我和孫哥在樓上休息,突然看見一個很高很高的白發老人從六號院裏走了出來。”


    想起楊文秀慘死的那一幕,到現在楚媛媛都記憶深刻。


    “她滿臉都是血,就像是….就像是剛從屋子裏麵飽餐了一頓。”


    “但詭異的是,六號院的大門是緊鎖著的,鬼知道她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聽到這,白術按了按發漲的太陽穴,質問道:


    “六號院養了鵝,也許那東西吃的隻是些牲畜呢?”


    孫道成搖了搖頭,神情複雜道:


    “你們應該還不知道吧?在這之前,牲畜早就被吃掉了。”


    聽到這話的白術當即一愣,“什麽意思?”


    “什麽叫…..早就被吃了?”


    楚媛媛慢慢呼出一口氣,開口道:


    “因為那場雨,在雨中出現的怪物,把院子裏的豬都吃了。”


    “我不知道其他戶的情況會不會相同,但今早我和孫哥經過六號院,特意朝裏麵看了一眼。”


    “圈養大鵝的棚子裏是空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楚媛媛用手比劃了一下,“一隻都沒有了,全沒了。”


    她說完,四周陷入了沉默。


    過了良久,白術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不得不接受現實。


    “關雅家的山羊,也被吃了。”


    聽到這話,楚媛媛蹙起眉來:


    “你們也看到了雨中的那個怪物對嗎?”


    白術沒有說話,孫道成看了看惜字如金的紀長野,那人臉上沒什麽表情,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麽。


    孫道成隻好試著開口道:


    “我和媛媛懷疑,這東西應該是從水裏爬上來的,所以隻能在下雨天出來活動。”


    “但和這胡家村的村民、和狐仙廟到底有什麽關係,暫時還弄不清楚情況。”


    “不如我們等會就去河邊…..”


    孫道成的話還沒說完,紀長野忽然開口打斷道:


    “你們今天的任務是什麽?”


    孫道成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說道:


    “豬在的時候就是喂豬,豬沒了,我們也就沒有任務了。”


    聽到這話的白術忍不住皺起眉來,“沒有任務?那你們晚上有沒有遇到什麽怪事?”


    孫道成和楚媛媛兩人皆是沉默,像是不太情願提及。


    過了一會兒,孫道成才開口道:


    “有,但都被我們避開了。”


    “你們呢?”


    既然孫道成都不願意多說,紀長野更不可能跟他說些什麽,隻是冷淡的說了一句:


    “一樣。”


    沒有人接話,氣氛很快就冷了下來。


    他們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很快韋淺淺他們都來了。


    白術數了一下,一共來了十人。


    比上次見麵,又少了兩個人。


    除了極大可能被行乞老人吃掉的楊文秀,還有一個人沒來——夏蓉。


    張博到的時候就一副魂丟了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女朋友出了什麽事,急急的就要往狐仙廟裏走。


    還是站在他身旁的梁雲眼疾手快,一把將人給拉了回來。


    “你幹什麽去?”梁雲忍不住皺眉。


    “放開我!小蓉出事了,我要去求狐仙!狐仙一定能保佑她好好的,一定會沒事的…..”


    張博聲音帶著哭腔,掙紮不過力氣大的梁雲,很快就跌坐在地上。


    “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嗎?我們大家都在,也許能幫上點忙呢。”


    梁雲的搭檔鄭一黎也是個心直口快的壯漢,張博聽到這話,看向他的眼神藏不住怨懟。


    “你們說的好聽!出了事你們真的會幫嗎!”


    “昨天那個姓朗的就死在廟裏,聽到呼救聲你們有一個人過去嗎?”


    “你們一個個全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你們隻在乎自己的生死,巴不得其他人都先死,好給你們試出假的規則是不是?!”


    張博撕心裂肺的譴責並不能喚醒誰的良知,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實在是按耐不住心裏的痛苦,這才當著眾人的麵肆無忌憚的發泄了出來。


    白術見狀,忍不住安慰道:


    “如果真的是我們能幫到的事情,我們一定會幫的。”


    “張先生,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夏蓉怎麽了?”


    張博抬起的臉上掛著眼淚和鼻涕,他看向白術哭著說: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小蓉昨天夜裏好像撞鬼了,一直在說有一條大狗在追她,她要死了,可是…..”


    “可是哪裏來的狗呢?我就睡在她旁邊,明明什麽事情也沒有,我們也沒有違背規則…..”


    聽到“狗”時,白術神情明顯一愣,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接著問道:


    “那後麵呢?夏蓉有沒有事?”


    張博抹了一把眼淚,吸著鼻子說:


    “她像是被夢魘住了一樣,大喊大叫,就和那個誰….那個誰…..”


    “姚琪。”關雅在一旁冷不丁的提醒了一句。


    “對!就和一開始被山羊吃了的姚琪一樣!”


    “我太害怕了,我太怕失去她,我就拿被單把她捆了起來,陪著她一整晚都沒睡…..”


    “誰知道…..今早醒來小蓉就昏了過去,無論我怎麽叫都叫不醒。”


    張博捂著臉哽咽著說:


    “是胡老大跟我說,這種情況可以去求狐仙,沒準兒求過狐仙小蓉就好了。”


    “他家女兒小時候也是這樣的……你們讓我進去吧,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


    聽到這,白術心裏猛地一動,連忙問道:


    “你說誰的女兒也一樣?胡大也拜過狐仙?”


    張博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應該是,他說他女兒原本活不成了,是狐仙保佑她女兒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白術說不出來話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們離答案已經非常接近了。


    “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也就是說胡大的女兒是死在了外麵?”


    梁雲看向眾人,推斷道。


    “不一定,夏蓉還沒死呢,如果胡大的女兒也是和夏蓉同樣的情況,應該是沒死。”鄭一黎接過話茬。


    這個時候,關雅冷笑一聲道:


    “鄭先生,你想的太理所當然了。”


    “這個村子裏一定發生過什麽天災人禍,而且…..並不止胡老大一家。”


    聽到這話的鄭一黎一愣,和關雅對視一眼,他的臉竟微微發燙泛紅起來。


    關雅也是被他弄的微怔,好在這個時候孫道成開口道:


    “好了,這些事等會再說吧,眼下…..張博和夏蓉到底該怎麽辦?”


    他將張博從地上扶了起來,看向眾人問道:


    “你們誰能站出來出出主意?”


    此話一出,除了楚媛媛,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些不滿。


    夏蓉昏迷的事情,即便是張博這個當事人都弄不清狀況,更何況他們這些外人。


    而孫道成一句話就把眾人架在了道德的最高點,而自己卻在背後成了天大的好人。


    不僅僅是白術有些看不慣他,韋淺淺更受不了他這副看似伸張正義的做派,率先開口道:


    “孫先生,我們這些人中隻有你經驗最豐富,不如你先說說,有沒有什麽好建議呢?”


    有了韋淺淺的這句話,大家也都反應過來,孫道成可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經過四次世界的人。


    倘若經驗老道如他,也沒什麽辦法,他們又能有什麽法子呢?


    “是啊,孫先生,你可比我們強多了,我們這些人哪有法子呀。”梁雲似笑非笑。


    此時,張博也緊緊的抓住孫道成的手,懇求道:


    “孫哥,你一定有辦法的!你經曆過這麽多次,一定比我們有經驗的對嗎?”


    被弄疼手腕的孫道成心裏十分惱火,但在眾人麵前他必須維持表麵的風度。


    他安慰的拍拍張博的肩膀,把自己的手從中抽了出來,這才微微一笑說道:


    “小博啊,這件事不是我不想幫你。”


    “而是這件事的情況特殊,可以說是這個世界太特殊了。”


    “住在一號院裏的隻有你和夏蓉,也隻有你們知道一號院的規則,我就算是想幫,也沒辦法幫啊。”


    聽到這的張博,從心懷希冀變得滿臉失落。


    “不過……”孫道成突然開口道。


    張博一愣,“不過什麽?”


    “不過胡老大的建議我覺得你可以試試,因為這是信紙上的規則之一。”


    “到目為止,信紙上的規則可一直沒有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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