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紫萍的死根本瞞不住,很快其餘六個人也都知道了。


    即便是經驗相當豐富的鄭菀卿,在聽到陳紫萍的死訊後,也麵露幾分驚訝。


    就算陳紫萍是個新人,但這觸發死亡的速度還是太快了,甚至沒有任何預兆。


    畢竟他們的重點都放在了祠堂敬香上,現在祠堂已經關上了門,而陳紫萍卻在無人的角落慘死。


    “會不會是她自己一時想不開….跳樓的啊?”


    謝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剛來的時候就一直哭個不停,誰能想到她會這麽想不開。”


    聽到這話的白術搖搖頭,他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但十分肯定陳紫萍絕不會是自殺。


    “她哭是因為她害怕,一個怕死的人怎麽可能主動去跳樓。”


    這個時候,老沙忽而看向白術,開口道:


    “她落單了,這些東西專挑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下手。”


    “還不知道這裏的即死規則,大家盡量不要落單。”


    “小兄弟,你那封信呢?現在可以拿出來了。”


    見白術麵露迷惑,老沙解釋道:


    “出現第一例死亡時,信紙上會有新的提示。”


    白術有些吃驚,將信拿出來打開一看,信的背麵果然多出一行鮮紅的血字。


    【這裏沒有出口,黑暗、無盡的黑暗,等待、靜靜的等待】


    白術念完這句話後,其餘人皆陷入沉默。


    很顯然,他們都對目前的狀況沒有任何頭緒。


    幾人當中,身為出租車司機的黃良,他的情緒是最不穩定的。


    尤其是當這提示宛如謎語一樣,根本無從解起,而且有一條分明和信上的內容相違背了。


    “媽的,這算哪門子的提示?”


    黃良猛踹圍欄,踹的哐哐響,被鄭菀卿眼神警告後,才收回了腳。


    “信上說要我們盡快找到出口,但提示又告訴我們沒有出口,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穿著黑色polo衫的孫向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語氣也有些焦慮。


    信,是他們進入詭異世界後能獲取有效信息的唯一來源。


    他所經曆過的世界次數很少,這也才是第二次,根本沒遇到過信息與提示相違背的情況。


    眼見著大家都有些慌亂起來,經驗更為豐富的老沙及時開口道:


    “好了,沒必要驚慌。”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我和菀卿都經曆過,還是以提示為主。”


    ”當然我說的也未必對,你們可以自行判斷。”


    有了他的這些話,孫向曉幾人肉眼可見的被安撫下來。


    這時,鄭菀卿也抽完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按滅後說道:


    “天要黑了,都先回房間去吧。”


    空著的九間房是連著的,都集中在南走廊的左手邊,門牌從91號開始到99號結束。


    這些房間的布局都一模一樣,空間窄小,沒有窗戶或是任何看似可以透氣的地方。


    隻能險險的放進去一張一米左右的小床,床頭對著裏麵,床尾對著門。


    人若是想要走到床邊,都必須側著身子才能擠過去。


    白術和紀長野又單獨說了一會兒話,過去的時候房間都被挑的差不多,隻剩下靠近走廊盡頭的三間房。


    白術右手邊就是紀長野的房間,左邊原本屬於陳紫萍的房間,人死後就空了下來。


    夜幕低垂,整個樓裏都是漆黑一片。


    白術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卻睡不著,腦海裏不斷浮現樓下的棺材,和棺材旁陳紫萍的屍體。


    她到底是怎麽死的?樓下的棺材難道是為他們準備的?


    還有…..他們所在的房間,也太像一具棺材了吧?


    盡管隻是放大了一些,但白術總有種躺進棺材裏的錯覺。


    好一陣胡思亂想之後,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困意襲來的猛烈,白術便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白術這一夜睡的足夠安穩,一覺睡到大天亮。


    直至被門外嘈雜的聲音吵醒,白術推開門便看見有個人正趴在欄杆邊上嘔吐個不停。


    嘔吐物弄髒了他的西服外套,他順手就拿幹淨的另一邊擦了擦嘴巴。


    抬手的瞬間,白術忽而發現他的右手上戴著一串佛珠,色澤黯淡。


    他放下手之後,那串佛珠便被衣袖完全遮住。


    白術來不及再細看,那人抬起頭正好和他的目光撞上。


    趙勉有些頭暈,臉上也沒多少血色,還是客氣的和白術打了個招呼。


    “發生什麽事了?”白術反應的很快,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


    他看見有不少人都聚在92號房間的門口。


    趙勉把身上的西服外套扔掉,拍了拍自己的臉,勉強清醒了一點。


    “昨晚上又死了一個,不過這次死相太慘了,你最好別去看。”


    聽到這話的白術當即一愣,臉色微變:“是誰死了?”


    “那個….有點禿頂的那個,叫謝什麽的。”


    趙勉記不住人名,想了半天才想起來:


    “哦,叫謝信。”


    謝信?白術心裏有些吃驚,昨晚謝信確實是住在了92號房間。


    但他怎麽會死呢?


    正當白術要過去一窺究竟時,身後忽而傳來一道清晰的女聲:


    “你們在說什麽?”


    白術下意識轉過頭看去,到嘴邊上的話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嚨裏。


    “你們說誰死了?出什麽事了嗎?”


    站在他們眼前的女人,上身穿著潔白的蕾絲花邊長衫,下身穿著的包臀短裙格外凸顯她姣好的身材。


    “陳小姐?”白術不敢確定,輕聲問道。


    在看見來人居然是已經死掉的陳紫萍,趙勉也十分吃驚。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昨天是他們搞錯了?人壓根沒死?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昨天不是……”


    趙勉和白術一樣,也有些暈了。


    陳紫萍十分內疚的解釋道:“不好意思,我昨天太害怕了,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


    “一直到天亮才敢出來…..沒有嚇到你們吧?”


    聽到這話,趙勉點點頭,還沒反應過來:


    “陳小姐,你昨天可真的嚇死人了,我們看見你的…..”


    話還沒說完,就見白術正不停衝他擠眉弄眼,還比劃了一個向下看的手勢。


    趙勉當即一愣,往下看去,一瞬間整個人都傻掉了。


    陳紫萍的屍體還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過,但詭異的是,其中最大的那具屍棺沾上了血,而她的身體卻變成了正臉朝上!


    如果樓下的是陳紫萍,那現在站在他們麵前的又是誰?


    隻能是…..鬼!


    白術緊張的鼻尖直冒汗,就在兩人一鬼正僵持不下之時,紀長野走了過來。


    “白術,你們在這……”


    紀長野臉色微變,竟緩緩皺起眉,“陳小姐?”


    站在他麵前的陳紫萍,雙眼在不斷的流血,很快染紅了白色的襯衫。


    “你們昨天回來找我了嗎?你們有沒有回來找我?”陳紫萍忽而問道。


    白術緊張的都要說不出來話了,紀長野倒是冷靜的回答道:


    “當然有,我們回去找你了。”


    但還是太遲了,你已經死了。


    他們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和紀長野一樣,老沙的話還沒問完,便看見了身為鬼魂的陳紫萍。


    他明顯一愣,臉上有不小的吃驚,但很快又掩蓋了過去。


    經驗豐富的老沙當然知道這一條禁忌,絕不能告訴還魂的鬼自己已死的事實。


    否則,枉死之人會瞬間化為厲鬼向他們索命。


    老沙隻當作自己沒有看見,試她為無物,陳紫萍看了他一眼,果然沒有上前糾纏。


    “走。”紀長野拽了白術一下。


    反應過來的白術立馬跟上紀長野的腳步,走出幾米遠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陳紫萍竟然也跟上來了!


    “不是!她為什麽要跟著我們啊!”白術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


    紀長野瞥了他一眼,“是你答應會回去找她的。”


    “她不跟著你,還能跟著誰?”


    白術:……


    完蛋,好心辦外事,鬼隻認人可不認理。


    “好想回去和她講講理,你說她聽嗎?”


    白術心裏那叫一個難受啊,幽幽道。


    紀長野有些無語:“你跟鬼講道理?生前她遇害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人雖死,執念尚在,跟就讓它跟。”


    “你跟著我,不要落單。”


    隻能這樣了,白術點點頭。


    92號房的門口還站著其他幾人,他們在門口停下,也就把陳紫萍的鬼魂給帶了過來。


    鄭菀卿在看清他們身後的東西時,臉色瞬間一變,語氣沉重道:


    “你們怎麽把它帶過來了。”


    白術沒說話,紀長野淡淡的回道:


    “是它要跟著我們,有什麽辦法。”


    鄭菀卿有些煩躁的點上一根煙,看向一旁臉色嚇白了的黃良與孫向曉,眼神警告道:


    “不要亂說話。”


    好在陳紫萍隻是沉默的跟在白術身後,時不時抬起頭看他一眼。


    但白術一直緊跟在紀長野的身邊,陳紫萍好像在懼怕什麽,離他們很遠。


    稍微放下心來,白術這才注意到92號房發生了什麽。


    謝信被不知名的東西開膛破肚,啃食掉了所有的內髒器官,隻剩下幹癟的四肢和一顆被啃食掉臉的頭顱。


    鮮血浸濕了身底下的床板,連帶著房間的地麵上也全都是混亂、斑駁的血跡。


    而這些好似什麽東西爬行的血跡,一路蜿蜒著向外延伸,跨過走廊、欄杆,順著樓體一直往下。


    白術這才明白,那具屍棺上的血是怎麽來的。


    鄭菀卿吐出一口煙氣,看向白術篤定道:


    “謝信為什麽死,你應該知道吧?”


    聞言,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冷靜下來,開口道:


    “知道歸知道,但我不確定是其中的哪一個。”


    聽到這話的孫向曉懵了,“什、什麽意思?”


    鄭菀卿彈了彈手中的煙灰,指了指黃良:


    “他們兩人之中,有一個人的香灰是黑色的。”


    謝信是第一個上香的,他不清楚情況,把香插上就走了。


    黃良雖然是第二個上香的,看見了黑色的香灰,但他並沒有起疑,以為大家都是一樣的,也是上完就走。


    隻有第三個進去的白術,看見了兩撮完全不同顏色的香灰,起了疑心,所以他才會在裏麵停留的時間過長。


    “如果按照這樣判斷的話,那老趙…..我記得他的香灰也是黑色的。”


    孫向曉不解的問道:


    “他為什麽沒有事?”


    聽到這話的白術心裏微微一動,難道是….是那串佛珠在保護趙勉?


    鄭菀卿微微垂眸,“也許是規則限製,一晚隻能死一個。”


    “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不過,今晚過後就知道了。”


    什麽意思?難道他們還要再去敬一次香嗎?


    白術抬起頭,拐角處突然出現了一道矮小的背影。


    那人手裏提著一把鐵錘,身後拖拽著厚重的鐵皮片,正是這裏的原住民王婆。


    “王婆?”


    孫向曉吃驚:“不是,她為什麽能拖得動那麽沉的東西?”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隻見王婆忽而在白術的麵前停下了腳步,低沉的聲音格外沙啞:


    “你身後跟了什麽東西。”


    白術心裏一驚,她也能看見陳紫萍?


    不等他反應過來,王婆動作異常迅速的從懷裏掏出一把香灰,猛地撒在了陳紫萍所在的方向。


    而在香灰接觸到陳紫萍的一瞬間,眾人的耳邊爆發出尖銳的嘶吼聲。


    陳紫萍渾身扭曲的趴伏在地上拚命的掙紮,已經沒了人樣,場麵異常恐怖。


    不一會兒白煙散去,陳紫萍也消失在原地。


    “還愣著幹什麽?它可死不了。”


    王婆的鼻子在空氣中用力的一嗅,臉色陰沉:


    “它躲進房間裏去了,必須要快一點把門封起來才行。”


    趙勉看著從對麵走過來的幾人,有些詫異:


    “你們、你們這是…..”


    沒人回答他,隻見王婆推開99號房的房門,裏麵空無一人。


    她卻說道:


    “在床底下。”


    隨後她又往床上撒了一把白香灰,那種悲慘的哀嚎聲再度響起。


    聽到這股聲音的白術止不住的心悸,隻能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黃良幾人幫助王婆抵住了不斷遭受衝撞的房門,房門發生哐哐的巨響,而門內再度響起陳紫萍的哭嚎聲。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我不要待在這裏!我要出去!求求你們!”


    直到鐵皮完全釘死在了房門上,陳紫萍的聲音才漸漸的弱了下去,隨後完全消失。


    王婆有些疲憊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他們說道:


    “既然有人死了,你們今天必須再去上一次香。”


    她說完,便拖著剩下的鐵皮往92號房走去。


    不一會兒,走廊上便響起熟悉的敲打聲。


    孫向曉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互相對視一眼,便連忙往祠堂走去。


    隻有白術和紀長野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


    白術緩了好一會兒,那種耳鳴聲才慢慢的消失。


    此時的他,臉上沒有任何血色。


    白術抬起頭看向紀長野,這無疑於又將陳紫萍殺死了一遍。


    “她把她釘死在了門內,是不是意味著…….”


    紀長野抬頭看向這長長、好似沒有盡頭的走廊,低聲道:


    “是的,永世不得超生。”


    白術心裏忽而喘不上氣來,好似剛剛與陳紫萍的靈魂通感了一般,喃喃道:


    “信上的信息不對。”


    “王婆根本不是在幫我們,她是在拿我們進行某種獻祭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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