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信你!”對沈婉的信賴,讓多澤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沈婉微微一笑:


    “我已多年未來汴京迎接新年,想來歲除之時城內必然熱鬧非凡,你可約嫵兒阿姊明日出府去觀瞧汴京冬景!”


    “父兄皆有事務纏身,寒舟尚未歸來,明日我須得前往軍營與將士們共度,晚些再回沈府陪你和阿姊一同守歲!”


    “如此可好?”


    少女的聲音清甜軟綿,宛若山澗的一縷清泉,潺潺流在心間。


    昏黃的燭光搖曳不定,燈下瞧美人,她溫婉的眉目在暖光下更顯嬌柔之態。


    “婉兒,倘若今日沈嫵沒有前來,你會救我嗎?”


    多澤凝視沈婉,思緒紛飛,不由自主地問出心中所思。


    沈婉本在饒有興致的安排。


    聽得多澤突然發問,瞬時愣住,不知何答。


    一道低沉的聲音已然傳來:


    “多澤,你何苦逼她回答你這樣的問話?”


    “你明知婉兒對你做不到見死不救!”


    二人循聲望去,不知何時,姚寒舟已立在屋外。


    男人滿臉倦容,頭發淩亂,一身風霜。


    見狀,沈婉急步上前:


    “寒舟,信使說你需得明日才能歸來,為何……怎會這般模樣回來了?”


    “可是收複埔城出了狀況?”


    見沈婉神色焦灼,姚寒舟垂眉,輕輕握過她的手,柔聲說道:


    “無妨,因為太想你,我將大軍交給紮哈和穀江,獨自快馬加鞭趕回汴京!”


    沈婉愕然,這?


    這不是胡鬧嗎?


    卻見姚寒舟已將目光再次投向多澤:


    “多澤,你可自由行動,我不會阻攔,但自明日起,塔拉不得踏出此院門半步!”


    言罷,他兀自將沈婉牽出院外。


    院門的士卒見沈婉出來,連忙拱手:


    “姑娘…姚將軍要進院門,屬下不敢逾舉!”


    “還請…姑娘責罰……”


    沈婉抬手示意那人無需行禮,而後凝聲道:


    “我能進院,姚將軍自然也能進得院去,我與他不必分個彼此!”


    “是我今日心急未曾交代清楚,你做得很好,待穀大人回城,我會吩咐他予你們重賞!”


    士卒神色稍鬆,欣然領命。


    此言一出,沈婉便感覺自己的手被姚寒舟圈得緊了些。


    姚寒舟垂眼看向沈婉:


    “婉兒,回城之時,我去姚府看了看,已修繕一新,你是否要去瞧瞧?”


    沈婉輕點其首:


    “自然是要去看的!”


    “然你奔波數日,難道無需先洗漱一番?”


    姚寒舟低頭嗅了嗅自己。


    莫非婉兒聞出自己身上有餿臭味?


    也是,在埔城外紮帳數日,直至昨日紮哈攻破汝城的消息傳來,劉祁那老兒見回天無力,這才開城投了降。


    進城之後,姚寒舟堪堪將諸事安排妥帖,紮哈便率軍自汝城折返。


    於是,他索性將軍士全數交於紮哈,自己僅帶隨身護衛先行歸來。


    因著可以早些見到沈婉,這一路上,姚寒舟滿腦子都是欣喜雀躍。


    哪裏還記得什麽洗澡的事?


    略微一怔,姚寒舟尷尬言道:


    “也罷,我先回房沐浴一番!”


    “你呢?是要去找沈嫵嗎?”


    沈婉忙的抬眼看向姚寒舟:


    “我尋嫵兒阿姊作甚?與她說多澤之事?豈不憑白給阿姊增添不快?”


    “還不如去幫你燒洗澡水……”


    聞此一言,這冬夜裏仿若泛起絲絲漣漪,如寒潭靜水般沉靜,又若春日柳絮般柔軟,撩在姚寒舟的心尖。


    “婉兒,我絕非有意偷聽你與多澤的談話!”


    “進院時,守衛略有阻攔,卻又言辭閃爍道不出個所以然,我揣測恐有事端,這才匆忙闖入院內!”


    “見你與多澤交談,不便打擾,故而我去擾了塔拉一番,實則……我並未聽清多少你和多澤所言!”


    姚寒舟俯身凝視著沈婉,沉聲說道。


    卻見沈婉失聲驚呼:


    “你對塔拉做了何事?”


    “無妨,隻是掐了掐她的脖頸,她便將事情始末悉數告知了我!”姚寒舟一臉淡然。


    掐了掐脖頸?


    沈婉曾見姚寒舟斬殺夷人,卻未曾見他怒而掐人頸項,莫非他已將塔拉掐死?


    沈婉眉頭緊蹙,急切地扯著姚寒舟往回走:


    “快隨我回院查看她的傷勢!”


    “寒舟,你莫要動塔拉!”


    “她是曼伊的母親……”


    姚寒舟略一用力,將沈婉帶回懷中,沉聲道:


    “就因為她是曼伊的母親,所以不能動她?”


    “婉兒,你可否親口告知我緣由?”


    沈婉抬眉,直視姚寒舟深邃的眼眸,輕聲道:


    “她是曼伊費盡周折尋得的親人,你豈能動她?”


    “禁足已然足夠,切莫再降罪於她,可否?”


    “沈媛呢?也不降罪?也聽之任之?”姚寒舟追問。


    “我自有辦法應對沈媛,但塔拉與沈媛不同……”


    未等沈婉說完,姚寒舟已然插話:


    “有何不同?”


    沈婉垂下眼瞼:“我對曼伊有所虧欠,卻並不虧欠沈媛……”


    姚寒舟低頭凝視懷中女子低垂的眼簾,她如蟬翼般的睫毛微微顫動,淡紅的雙唇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難以啟齒。


    他輕聲呢喃:


    “婉兒,你對曼伊有何虧欠?”


    “是欠一個我嗎?”


    這廝,明明知道她心中所想,卻還非得讓她親口說出個緣由來?


    沈婉微怔,而後緩緩抬頭,輕輕移出姚寒舟的懷抱,垂首緊攥自己的衣角,囁嚅道:


    “上京之時,我便已知曉曼伊對你的心意!卻縱容自己留在你身旁,對她為你所做的一切佯裝不知!”


    “我雖不知你與曼伊往昔有何糾葛,但她為你、為姚家軍付出甚多,且在南歸之途,還曾救你我性命,我們不可傷她家人!”


    “寒舟哥哥,曼伊是一個值得傾心相待的人,即便你……”


    即便你將她娶進姚府,亦無不可!


    終於要直麵這一切,給曼伊一個交代的時候了麽?


    沈婉的聲音愈發低沉,仿若蠅蚊。


    曼伊為姚寒舟踏入望江樓,又為赴上京救沈婉南歸而委身孛兒術。


    沈婉與姚寒舟於密林險遭不測之際,亦是曼伊帶人及時趕到將他們救出。


    這般好的曼伊,理應值得擁有世間最好的人……


    故而,沈婉不能接受沈媛的癡心妄想,卻能理解塔拉的憤懣不平!


    沈婉強忍內心痛楚,鄭重言道:


    “寒舟,男子三妻四妾並無不妥,我允你娶曼伊入姚府,給她一個歸宿,使她不再孤苦無依!”


    姚寒舟剛要上前將沈婉擁入懷中。


    曼伊的聲音適時傳來:


    “你們先莫要抱在一起,聽我說句話可否?”


    “婉兒,得知寒舟歸來,我前來探望,方才到此,便聽到你讓寒舟娶我?讓姚府成為我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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