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與他們並肩殺過敵,再猙獰可怖的麵容也被屋內的人見過,因此她僅著一身素衣,本是漫不經心而來,然屋內眾人卻望著她怔愣發了呆。


    迎著眾人的目光,沈婉趕忙抬手捋了捋頭發:


    “我這頭發尚未幹透,故而如此散亂,可是嚇到你們了?”


    沈婉的麵色泛起一絲紅潮,略感窘迫。她全然不知眾人心中作何感想。


    那跪著的姑娘不禁喃喃自語:


    “這便是沈姑娘?好美呀……”


    姚寒舟聞此,環視屋內眾多男子,皺了眉:


    “咳…咳咳!”


    “此處就不勞煩各位了,婉兒留下替我上藥即可!我昔日受過傷,她知曉如何照料我!”


    若還不明白姚寒舟與沈婉的關係,那可真是傻子了。


    穀藺趕忙將眾人遣散。


    那跪地的姑娘囁嚅道:“奴家……奴家怎麽辦?”


    “你也先退下!”穀藺急急說道。


    眾人散去,沈婉方才上前,語氣嗔怪:


    “我已然將全身洗淨五遍,你這一屋子的人,竟尚未為你更換衣裳!”


    “不好好替你更衣,倒還嫌棄我披頭散發……”


    姚寒舟抿嘴,側身凝視沈婉:


    “適才那女子欲替我更衣,我未應允!穀藺毛手毛腳,半晌也未曾解開!”


    沈婉蹙眉:


    “緣何不許?早些更衣,擦拭幹淨,此時我便可直接為你上藥了!”


    “可她是女子!你竟不介意?”姚寒舟深深的看向沈婉。


    “我的寒舟哥哥誒!那我便告知於你,我亦是女子,然替人看病之時,我解了諸多男子衣裳!那該怎麽辦?”


    聞此,姚寒舟長歎一聲!


    “還能怎麽辦?我隻能獨自咽下這啞巴虧!”


    聞之,沈婉幾欲失笑,她起身將姚寒舟的爛衣扔開,端來熱水放於榻前。


    而後,她手持絹帕,仔細替姚寒舟擦拭起身體來。待前胸後背皆擦拭幹淨,又輕輕地為他上藥,唯恐其疼痛,上藥之時,又一邊用嘴輕輕吹著氣。


    她的發絲隨著身體擺動,在姚寒舟耳畔輕拂,他忍不住側目而視,卻見一抹優美的弧度在眼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皂角香,那雙纖手仍在姚寒舟的背上輕柔摩挲。


    姚寒舟不禁喉結滾動,咽了咽口水。


    “寒舟哥哥,你覓得的良將是紮哈?”姚寒舟心緒不寧之時,沈婉的聲音突兀地飄了來。


    姚寒舟抬眉,沉聲道:“嗯!”


    “寒舟哥哥,他始終是個羌人,我離開故土十年尚且會思念汴京十年!他如今沒有更好的去處,我才會將他留在身旁!”


    “紮哈他沒有為我賣命的理由,待諸事已了,須得麻煩你的人手幫我送信至羌族,我會將事情原委悉數告知於阿木爾和托婭,就憑他今日舍命救你,我亦會助紮哈回羌族與家人團聚!”


    “他如此勇猛,待我向阿木爾說明緣由,阿木爾也定會重用他的!”


    紮哈收拾完戰場,腳步匆匆進得庭院,欲向沈婉稟報,穀藺知曉他拚死護了姚寒舟,故而並未阻攔。


    然剛至屋外,紮哈便聽見了沈婉和姚寒舟的談話,他默默立在門口許久。


    房內姚寒舟的一聲歎息:


    “婉兒,你是沒親眼見到,紮哈在萬軍之中取敵首級之狀,他就是一個天生的殺將,你可知曉,一個身先士卒的將領,對士氣的影響有多麽的重要?”


    “當下局勢未明,正值用人之時,紮哈這般萬裏挑一的猛將,你若將他放走,著實可惜了!”


    沈婉麵色沉穩,緩聲道:


    “你之所言,我皆明白,然你也應懂我,我向來不願行那強人所難之事!”


    “我離鄉背井多年,深知其中苦楚,故而我不會逼迫他去承受那份苦痛!”


    忽地,沈婉似想起什麽,看向姚寒舟蹙眉道:


    “你……不會是為了助紮哈在姚家軍站穩腳跟,故意受傷讓他護你的吧?”


    姚寒舟抿抿嘴:“你當我不怕死啊?”


    “你定是看見我的騎兵來了,知曉自己死不成了,所以冒險一試!”


    姚寒舟:“……”


    門外的紮哈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


    穀藺見紮哈渾身是血,遂吩咐適才欲為姚寒舟更衣的那位姑娘:


    “為他尋一身幹淨衣裳來!”


    那姑娘杵在原地審視著紮哈全身上下,似乎在估量他應著何尺寸?良久之後,方應諾著退下。


    房內,沈婉已將姚寒舟的傷口包紮妥當。又出門端來熱水,扶姚寒舟起身,而後伸手欲解他的腰帶。


    姚寒舟趕忙按住她的手:“欲何為?”


    沈婉麵露驚色:


    “你說我欲何為?你激戰一日一夜,僅換了外褲,你如今行動不便,我自然是為你擦拭身體,換上幹淨褲子,莫非你如此穿著很舒服?”


    “可是婉兒……”


    “難道你想讓剛才那小娘子來替你換?”


    姚寒舟眉頭皺了皺:“你胡說!”而後賭氣般的鬆開了沈婉的手。


    “這樣才聽話!”沈婉頷首淺笑,替他褪了褻褲。


    為姚寒舟擦拭完身體,又扶他伏於矮榻之上,為其洗淨頭發,將姚寒舟收拾妥帖,沈婉這才心滿意足地取來衣物,緩緩為眼前的男人穿戴整齊。


    那雙纖手輕輕攏著他的腰帶,姚寒舟身體燥熱難當,似要咆哮出聲,他垂首凝視沈婉嫩白嫩白的臉,輕聲喚道:“婉兒……”


    他心中有愧,這本是妻子對丈夫所做之事,然自己尚未來得及娶她!


    可此時,姚寒舟喉嚨幹澀,難以說出半句抱歉的話。


    沈婉似是洞悉姚寒舟心中所想,她為他係好衣衫,抬眸凝視他:


    “自你為我更換衣衫那晚起,我已將自己當做你的妻!”


    “寒舟哥哥,日後切莫再行昨日那般冒險之舉好麽?當我得知你僅率兩萬姚家軍夜襲夷兵五萬精騎時,你可知那時我的心中急成了何等模樣?我曾言一起生,一起死,此後無論你做什麽,都帶上我,好嗎?”


    她的眸中,噙著盈盈淚花,她的聲音如此輕柔,恰似春日的花絮,悄然滑落在他的心頭。


    “婉兒……”他又輕聲喚她。


    “對不起!”


    明明他如此渴望擁有她,然而這塵世間,何處能予她一場體麵的儀式和一個像樣的家?


    他低頭,不由自主地親吻那嬌豔欲滴的紅唇,纏綿悱惻,柔情難擋。


    那張原本紅潤的唇瓣,被他吻得淩亂不堪,仿若開到極致頹靡的花,微微張合,清麗嫵媚,散發出蜜色的光澤,無聲地誘惑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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