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寒舟與紮哈相距不遠,二人渾身浴血,仿若殺神一般。


    紮哈身軀龐大,力量驚人,夷兵久攻卻近不得其身,隻得棄他轉而攻向姚寒舟。


    姚寒舟高舉戰斧,奮力一揮,周遭慘嚎聲四起,漫天血雨在他的戰斧下紛飛。幾柄長刀同時刺了過來,戰馬昂首嘶鳴,姚寒舟自馬上騰空而起,重斧在空中橫掃而出,旁邊的夷兵半個頭顱瞬間飛向半空。


    他在空中側身踢出一腳,將那夷兵的身體踢落馬下,而後穩穩地落在那匹馬背上。再回首,之前奪得的戰馬已倒伏在血泊之中,它身上數道猙獰的刀傷翻卷著血肉。


    姚寒舟調轉馬頭:


    “紮哈,突圍!”他高呼。


    若不突圍,他所帶來的蒙山軍恐將全軍覆沒。現今洛城空虛,夷兵精騎已不成氣候,倘若突圍成功,殘兵已不敢追擊過遠。


    日頭西斜,來路已被鮮血染紅,去路卻不知在何方,這世界仿若陷在一場永無止境的殺戮之中,不知盡頭在哪裏。


    突出夷兵包圍圈之時,背部傳來一陣劇痛,姚寒舟受了傷,他踉蹌跌下馬去,斧頭亦應聲落下,夷兵又圍了上來!


    紮哈揮動長刀,將攻擊姚寒舟的夷兵盡數斬殺,此時的他,宛如一隻護犢的母雞,堅守在姚寒舟身旁,不讓分毫。


    大地震動!遠方塵沙漫天!


    等等,那是什麽?夷兵們循聲望去!


    我的媽!那是一隊中原騎兵!


    那頭馬上的少女渾身浴血,眼神卻那麽堅定,那麽銳利,內裏仿若燃燒著一團不屈的火焰。


    她策馬揚鞭,英姿颯爽,風吹過,揚起淩亂的發絲,增添出幾分決然的氣質。


    夕陽灑落在她的身上,將她襯托成宛如畫卷中策馬而來的女俠,帶著滿腔的豪情壯誌,奔赴在未知的征途。


    是的,在這緊要關頭,沈婉率領的騎兵迎風而至。


    “姚寒舟!”


    “姚寒舟!”


    ……


    她一聲聲呼喊他!


    沈婉一眼瞧見陣中的紮哈,卻不見姚寒舟,所剩無幾的蒙山夜襲軍四周,盡是密密麻麻的夷兵!


    她的心頭,猛地一震!


    小白已然一馬當先,疾馳衝入夷兵之中,緊隨其後的騎兵迅速擊潰了夷兵的隊列。


    “操!操……我操!”


    “中計了!他們的援兵一直在等我們出城!”洛城守兵頭領怒不可遏,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旋即他高呼一聲:


    “回城!”


    殺氣四溢的夷人守兵旋即勒馬欲退。沈婉瞬間便明白了什麽。


    她砍殺至穀藺身:


    “洛城空虛,穀藺,速速率領皇城司軍占領洛城,我來拖住他們!”


    穀藺心領神會,旋即揮手示意,驅馬而去,皇城司軍策馬緊隨其後。


    洛城夷人守兵妄圖撤退,沈婉的騎兵隊已然攔住了去路,他們唯有眼睜睜望著皇城司軍朝洛城疾馳而去。


    紮哈趁此間隙,將姚寒舟扯上自己的戰馬,風馳電掣般將他帶離戰場,沈婉見紮哈將姚寒舟帶出戰場,心安了!


    “你去助婉兒!我無妨!”姚寒舟強忍痛楚道。


    紮哈回頭望了望正與夷兵鏖戰的沈婉,將姚寒舟放下馬:


    “也好,若有夷兵來襲,你便倒在地上裝死,等我來接你!”


    ………


    我謝謝你,紮哈!姚寒舟一陣無語,並未答話,因為紮哈早已調轉馬頭朝沈婉疾馳而去。


    沈婉本欲拖住夷兵,待沈昀帶兵前來,以絕對優勢取勝,亦可減少些傷亡。


    然紮哈驅馬而去,一頭便衝入了夷兵陣列,許是戰刀不合他意,他的兵器不知何時已換成了姚寒舟用過的那把長斧。


    斧頭劈下,仿若有排山倒海之勢,夷兵盡皆毛骨悚然,穀江不甘示弱,亦衝進陣中砍殺。


    也罷,沈昀的兵不知何時方至。士氣大振,此時不戰,更待何時,沈婉一聲令下,身後的騎兵們盡數衝殺而去。


    殺至天昏地暗,月上中天,沈昀的兵疾馳而來。


    終於,曠野中的鏖戰終結,蒙山軍獲勝了,用屍橫遍野換來的勝利,夷兵被殺得一個不留!


    沈婉靜立曠野,眼前是清理出的屍骸堆積如山,清掃戰場的士卒將自己的戰友逐一抬出,置於曠野之上。


    四周刮來的寒風,空洞且冷冽,曠野上地士卒來來回回,人那麽多,卻又這般孤寂。


    沈婉抬起自己的手,這雙手漆黑汙穢,難以辨清原本的模樣。殺了一天一夜,像是度過了一輩子那麽長!


    姚寒舟忍著傷痛走向沈婉,見她渾身是血,發絲間的血漬已然幹涸凝結,將她的頭發擰成一團。


    他離開戰場之時,便已看清她的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酸楚。


    “就地挖掘深坑,將夷兵投入坑中,澆上火油焚燒後再行掩埋!”遠處傳來沈昀的命令。


    “婉兒…”姚寒舟輕聲喊道。


    沈婉回身,一雙烏黑的眸子閃著茫然:


    “這樣的事,是不是以後會經常發生?”


    姚寒舟點頭。


    紮哈已走了過來:“沈婉,幸得你及時趕來,否則今日我們要全軍覆沒了!”


    沈婉輕歎:“我不是給你解藥,讓你逃了嗎?”


    “我才不逃!”


    “沈婉,尋個地方替你心上人治傷,他背上的傷有些嚴重。”紮哈撇著嘴。


    沈婉這才想起姚寒舟受了傷,她忙移步至姚寒舟身後,一條血肉模糊的刀傷赫然入目。


    沈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身邊又無可用之物,正不知如何是好,有卒來報:


    “沈姑娘,洛城已得,穀大人請姚家軍進洛城相商。”


    沈婉連聲道好。


    姚寒舟蹙眉:“婉兒,領兵之人是你父親,為何與穀藺相商用姚家軍的名號?這樣做,置沈叔於何地?”


    沈婉尚未答話,沈昀已快步行了過來:


    “寒舟,此處離洛城近,不如你去洛城治傷?我也將姚家軍先行帶進洛城?”


    “我再遣斥候回汴京告知父親,聽候父親下一步安排!”


    “這樣可好?”


    姚寒舟忙的蹙眉:“阿昀,你須得速速將兵帶回汴京,以保汴京安危。洛城小且城防堅固,你留下幾千兵力守城便好!”


    沈昀稍做思索道:“寒舟,你之所言不無道理,我這便領兵回汴京,親自告訴父親得到洛城這意外之喜!”


    “之所以叫姚家軍,因為這支軍隊遲早要交到你的手上……你莫要多想!”沈昀撫了撫姚寒舟肩頭,而後淺笑:


    “留五千人守洛城,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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