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婉早早地守在房門口,攔住了沈泓。


    “父親,婉兒要隨你們一同前往蒙山!”


    她的語氣堅定,用的是“要”而非“想”。


    沈泓眉頭緊蹙:


    “你一個弱質女流,上蒙山作甚?好生待在此處,照看你的母親!”


    “昔日在上京之地,尚有你與她作伴,現今歸來,你倒棄她而去,留你母親獨自在此,成何體統?”


    沈昀亦神情凝重地說道:


    “阿妹,我與父親是去打仗,不是去開玩笑,雖說父親也期望你早日與寒舟成親,可你如此嬌柔,跟隨寒舟去軍中豈不是徒增麻煩?”


    “你且安心在此……”


    話未說完。


    “她嬌柔?你們莫非對她有所誤解?”門外傳來一道粗獷的嗓音,沈泓和沈昀皆是眉頭一皺。


    須臾,一具四肢發達的軀幹立於門框,幾乎將屋外的光線盡數遮蔽。


    紮哈一臉莽氣:


    “沈婉,給我解藥!”


    “這是……何人?”沈昀頓感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襲來,不由自主地向沈婉靠了靠。


    沈婉將藥丸丟給紮哈,紮哈接過一口吞下,隨後看向沈昀:


    “我是沈婉的仆從!”


    仆從?沈婉竟有體型如此壯碩的仆從?開什麽玩笑?


    沈昀震驚不已,忍不住將沈婉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


    “婉兒,你何時習得旁門左道之術,為何要用藥物逼他為奴?”


    沈婉驚愕萬分,兄長竟然如此看待她?


    未等她開口,紮哈已道:


    “你大概是誤會了,成為沈婉仆從,那是我心甘情願……”


    聽聞此言,沈泓和沈昀皆是一驚。


    沈昀抬頭審視紮哈:


    “觀你臉上這道傷疤,便知你不是安分的尋常人家,你為何甘願給婉兒當仆從?”


    話至此處,沈昀又從上到下仔細端詳了紮哈一番:


    “以你這副身軀給她當仆從,著實是大材小用了,倒不如你給我當仆從?隨我去軍中砍殺敵人?”


    一看這大塊頭,便知是那喜歡打打殺殺之人,若是將他拉上戰場,那不得吸引走多少明槍暗箭?


    紮哈冷哼一聲:


    “你?想讓我隨你而去?先打贏沈婉再說吧!”


    言罷,紮哈已自顧自地走出屋子,與院裏的夷殤交談起來。


    沈泓看向沈婉,似是在等她給出一個解釋,沈婉隻得答道:


    “父親,此事緣由複雜,容我在途中慢慢向你道來……”


    “並且,我隨父兄入軍中,絕非為了寒舟,而是有一事須得由我代父兄完成……”


    沈婉所言之事,乃是持白虎令赴汴京尋皇城司軍。她本可隨流風以商隊之名自並州徑直前往汴京,然念及蒙山軍不日即將下山,或許此生再無機會回到山中腹地。


    故而她欲隨父兄去山中深處看看,瞧瞧他們這十年生活過的地方!


    沈泓麵露疑惑之色,轉身看向林如月,隻見林如月微微一笑,緩聲道:


    “婉兒想去,你們就讓她去吧,我在村子裏與嫵兒阿媛作伴即可!”


    “隻是婉兒,你須得聽從父兄之言,切勿肆意妄為!”


    沈昀趕忙說道:


    “可是母親,前路危機四伏!恐怕我無法分心照看婉兒……”


    林如月依舊淺笑:


    “昀兒,你阿妹無需你照看!”


    聞此,沈婉即刻行至院中:


    “紮哈,我立刻便要上山去,你就留在村裏,哪裏也不要亂走,可好?我母親自會為你配置解藥!”


    “夷殤,在上京之時我曾說過,待你回到北晏,便還你自由,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


    “如此,我便與二位道別了!”


    豈料她話剛說完。


    “不行!”兩個聲音整齊劃一。


    “沈婉,你莫要將老子東放西放!反正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紮哈道。


    “姑娘,死士從不認二主,然從前的夷殤已經死了,我的性命是姑娘救來,從你救活我的那天起,我的命便已經是姑娘的了!”


    沈婉蹙眉,不知何答。


    卻見姚寒舟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婉兒,他們倆既然要與你同去,那便帶上他們,即刻出發吧!”


    “村子裏有商隊的人掩護,又有沈叔安排的士卒,林姨和你的兩個阿姊安全無虞,不必擔心!”


    沈婉驚愕,將姚寒舟拉至一旁,低聲說道:


    “寒舟哥哥,他們現在還不能算是蒙山之人,怎能輕易答應讓他們進山?”


    姚寒舟的嘴唇輕輕貼近沈婉的耳畔:


    “上山的時候,將他們的頭蒙上即可!”


    “你把那紮哈放在山下,他多半也是個禍害,指不定會惹出些什麽麻煩,還不如將他帶在身邊。至於夷殤,到時候聯係皇城司軍的時候,或許會用得著!”


    沈婉頓時明白過來。


    前往蒙山腹地,是有馬道的,行走之時,不似沈婉在仙靈山中那般艱難,她望向沈泓輕聲說道:


    “父親,此路比我預想中要好走不少!”


    沈昀驅馬靠近沈婉:


    “再難行的路,走了十年,也會變得容易了!阿妹,你說是也不是?”


    沈婉苦笑,卻聽得沈昀又說:


    “阿妹,莫要欣喜過早,越往山上,路越難行。不過,待到天黑之時,我們便能抵達第一個軍寨!在那休憩一夜,明日再繼續趕路前往第二個軍寨!”


    “後日,方可抵達蒙山腹地!”


    沈婉微微點頭:


    “如此安排甚好,即便夷人搜山,前方的蒙山軍也能迅速撤退,夷人自是難以將山中軍隊盡數殲滅!”


    沈泓凝視前方,聲音低沉:


    “十年前,寒舟的父親如此安排,賢霖或許也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之局麵吧!”


    “夷人與我們無異,一入深山之中便會迷失方向,難以分辨東南西北!他們豈敢搜山?”紮哈雖蒙著麵,也不忘隨時刷些存在感。


    沈昀轉身,沉聲道:“夷人與你一般?你是何人?”


    紮哈:“沈婉未曾告知於你?我乃羌人!”


    沈泓側身,凝視著沈婉和姚寒舟:“羌人?你們緣何與羌人有所瓜葛?”


    姚寒舟:“此事說來話長!”


    紮哈:“事情原委是這樣的……”


    ………&%¥&%&


    &%¥&&&%%%……


    紮哈講了長長的一串,口水都要說幹了,才喘了口氣,補充道:


    “……事實便是如此!沈婉和姚寒舟將我帶往夷國的數百士卒盡皆斬殺,最終隻剩了我一人。”


    “所以,誰言沈婉是柔弱女子?我定第一個反對!”


    紮哈聲音篤定,而後又接著講起來。


    黃昏時分,眾人已至軍寨,圍坐在一處,紮哈方才講完他的故事。


    沈昀聽得專注,紮哈講完他仍未盡興,卻也半信半疑,便側身詢問姚寒舟:“他所言可是屬實?並無吹牛?”


    姚寒舟輕笑:“若你心存疑慮,大可一試你阿妹的身手,如何?”


    繼而,姚寒舟壓低聲音道:“你阿妹不僅以極北蝮蛇之毒射殺阿格泰,還潛入夷國皇宮竊取過北境輿圖!”


    聞得北境輿圖乃沈婉所盜,立於院子邊緣的夷殤不禁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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