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三人的隊伍,於仙靈山中以采野果、射獵捕魚為生,存活兩月有餘,其間不僅無人傷亡,更收獲奇珍藥材眾多,捕獵獸禽無數,新增箱壟諸多。


    這十年間,阿父阿兄也是這般過活嗎?


    他們不通醫術,不知是否曾誤食野果而中毒?


    流風呢?他是否平安無恙地到達了蒙山?


    寒舟哥哥呢?他父母皆亡,不知這些年來,他承受了何種苦楚?他現今是否能用樹葉吹出我的名字?


    想到此處,馬背上的沈婉順手從旁側的樹枝上摘下了一片樹葉。


    櫻唇輕啟,低沉悠揚的曲調似流珠般從仙靈山傾瀉至草原之上。


    朝升夕落,草原上的隊伍與草原構成一幅相得益彰的畫卷,美妙難以言喻。


    遠處的阿木爾凝望著頭馬上的女子,眼神中透著癡迷。身旁抱著孩子的女人輕聲說道:


    “你每日派兵至仙靈山下等她,無非是想再見她一麵,如今你已見得她安然無恙下山,你卻還不肯回駐地!”


    “你已如此觀望兩日,不若上去與她說上幾句話,問候一二,我們便回去了吧!”


    “阿格泰本就對你虎視眈眈,萬莫因兒女之情誤了大事!”


    阿木爾皺眉:


    “問候?問候什麽?我說些什麽?……”


    阿木爾尚未說完,旁邊的女人已將孩子縛於腰間,驅馬向沈婉疾馳而去:


    “你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阿木爾略作遲疑,亦隨之跟了上去!


    見有羌族人前來,烏達命隊伍戒嚴,士卒抽出佩刀嚴陣以待!


    沈婉認出阿木爾,抬手製止,目光凝視阿木爾,沉聲道:


    “不知大人有何貴幹?”


    阿木爾饒有興味地騎馬緩緩而行,圍著隊伍從頭到尾仔細端詳,箱壟甚多,活禽也頗多,甚至有兩隻通體雪白的狐狸悠然自得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令阿木爾不禁心生笑意:


    “你這女人,倒是有些能耐,連仙靈山上的狐狸都能抓了來!”


    “不過,此路乃是我借予你的,你所捕獲的這些獵物,是否應分我一半?”


    烏達與罕離皆眉頭緊皺,沈婉轉過身,直麵阿木爾,尚未開口,便有一女子聲道:


    “阿木爾言行無狀,姑娘莫要與他計較!我們特意至此,隻為親眼見到姑娘平安下山,方能心安!”


    “這段時間,阿木爾常因劫持姑娘之事深感愧疚,終日悶悶不樂,所以才派兵前來探聽姑娘情況!欲向姑娘致歉!”


    “萬沒有監視姑娘之意,更無掠奪之心!”


    ……


    話未畢,女人懷中的孩子嚶嚶啼哭起來,沈婉定睛望去,那人不是兩月前自己為其接生的女子嗎?此刻她策馬揚鞭,英姿勃發,全然不似那日在產床之上的模樣,沈婉一時竟未能認出她來。


    “你是……額格其……?”


    “看樣子,你的身子已然大好!”


    沈婉對那女子微微一笑說道,卻聞得阿木爾放聲大笑,驅馬至那女子身側:


    “你聽,她亦喚你額格其……”


    “莫非日後會成一家人?”


    難道不叫額格其?那日入帳為其接生之時,這男子分明喚她額格其?莫非自己聽錯了?


    見沈婉麵露疑色,那女子朝沈婉笑道:


    “姑娘,我名托婭!”


    “姑娘救命之恩,托婭沒齒難忘,日後姑娘若有需求,可來羌族尋我!”


    沈婉趕忙應道:


    “你所贈赤焰彎刀已是極好!不必一直將助你產子之事記掛在心上!”


    托婭再次向沈婉道謝後,凝視著阿木爾,沉聲道:


    “阿木爾,你是否有話對姑娘說?”


    阿木爾輕笑道:


    “不過是萍水相逢,額格其已經說得夠多了,我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托婭瞪了阿木爾一眼,道:


    “那便走吧,莫要叨擾人家了!”


    話畢,與沈婉辭別,策馬而去,阿木爾見狀,又戲謔地看了沈婉一眼,隨後緊跟托婭離去。


    他追上托婭,疑惑道:


    “額格其,為何如此匆匆離去?……”


    托婭側過臉,狠狠地瞪了阿木爾一眼:


    “就憑你這張不知輕重的嘴,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阿木爾眉頭緊蹙:


    “我隻是見她年紀尚小,想逗她一逗……”


    然而,當看到托婭再次瞪向自己時,阿木爾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沈婉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輕舒了一口氣,問道:


    “罕離,‘額格其’是何意?”


    罕離囁嚅道:


    “‘額格其’乃羌族之語,跟中原的‘阿姊’………一個意思!”


    “也難怪那男子取笑您,誰讓您憑白認了人家的阿姊當阿姊?”


    ………


    烏達安慰道:


    “婉兒不必惱怒,喚了額格其又如何?反正日後我們也不會再和他相見了!”


    “放心,我和罕離不會取笑你……”


    沈婉啼笑皆非:


    “你們就這般眼睜睜地看著我呼喊,為何不出言阻攔?”


    “婉兒,我不知你會如此稱呼……”


    “小姐,我不知您會如此……”


    烏達和罕離齊聲說道。


    沈婉蹙眉望了望烏達,又看向罕離:


    “罕離,你快成烏達肚子裏的蛔蟲了!”


    阿姊?額格其?這似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東西好嗎?這羌人為何將好好的“阿姊”喊成“額格其”?


    沈婉腹誹,無奈輕歎一聲,此事,暫且擱置,日後再議!


    上京城外,多澤孤影單騎,背影落寞。


    沈婉與烏達赴仙靈山半月後,他便每日等在這上京城外。


    忽見遠方地平線處人影綽綽,多澤心中一喜,驅馬疾馳。


    “婉兒!婉兒……”


    沈婉見來者是多澤,亦催馬奔向多澤:


    “多澤,我阿娘身體可還康健?”


    “放心,林姨身體安好,你離家這兩個多月裏,我阿瑪住在槐香院,親自照料林姨!倒是你,在山中吃了苦吧?像是消瘦了不少!”


    烏達亦驅馬上前來,沉聲道:


    “多澤,你好歹關心關心一下為兄!你看,我被毒蛇咬傷,險些在仙靈山喪命!至今傷勢仍未痊愈!”


    多澤急忙問道:


    “發生了何事?”


    隻見烏達眉頭一皺,說道:


    “自然是為了救婉兒,我如今與婉兒可是有過命的交情,不比你和婉兒的關係差,對吧?婉兒?”


    沈婉看著這兩兄弟,無奈應道:


    “是是是……”


    “多澤,你先回府,告知大人和我母親,我與烏達罕離須得進宮複命,之後方能歸家!”


    多澤趕忙應道:


    “是是是……我讓阿奇那多準備些食物,你們在外風餐露宿,想必是沒吃好,也不曾休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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