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明英國公府死有餘辜,自己定當為國效力,鏟除南詔,為太子殿下報仇。


    解決了張顯這個潛藏的隱患,雍帝這才靜下心來思考關於太子之事。


    說真的,雖然他是個假的,但這些年的疼愛與期待不是假的。


    甚至於當年為了感謝皇後為自己生下這一個嫡子,就連起名之時,也參考了付家諧音。


    一個複字,既包涵了他對付皇後的感情,又包涵了自己對太子的期待。


    他希望,太子將來,能夠收複燕京四地,重振大雍。


    為此,對於太子的教育,他亦是極為看重。


    如今,太子出現如此變故,他又豈能不心痛?


    可在江山社稷麵前,這一點點淡泊的父子情,便也已經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思索良久,雍帝終於起身,前往東宮。


    他看著這一座精美華麗的宮殿,因為太子失勢而變得蕭索至極,心情也並不十分好受。


    走進宮殿,慕容複如同一個屍體般,癱在床上,雙目無神,渾身無力,就連雍帝來了都不知道。


    雍帝輕咳一聲,終於喚回了慕容複的意識。


    “父皇….父皇…你終於來看兒臣了….”慕容複看到雍帝,如被打了強心針一般,整個人瞬間恢複了活力。


    “父皇,兒臣自知有罪,不敢期望父皇原諒,可兒臣與父皇這多年父子之情,不是假的啊,父皇….”慕容複連滾帶爬,踉踉蹌蹌,緊緊抱住雍帝的大腿哭嚎。


    這些日子,他受盡了冷落與忽視,往日依附於他的那些勢力,全都被父皇拔除了幹淨,沒有被牽連到滅族的,也都與他斷了往來。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慕容複被南詔公主所害,身患重病,即將不久於人世。


    故而,這樣一個沒有未來與希望的儲君,便已經成了一顆死棋。


    可能活著,誰又會想要去死?


    而今,雍帝到來,是他活著唯一的希望。


    雍帝看著跪在他麵前痛哭流涕的太子,心裏也不好受,可再一想到他不是自己的種,頓時又覺得極為複雜。


    他歎了口氣,終究還是不忍心,這才沉聲道:“朕,給你兩條路。”


    “第一,你還是太子,但會隨著病重,慢慢仙逝,朕會以太子之尊,為你發喪!”


    “第二,朕會命人治好你的病,安排你死遁,遠走他鄉,從今之後,你是徐複,不是慕容複,朕會宣布太子病逝,世上再無慕容複。”


    “如何選擇,端看你自己!”


    “這是朕,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雍帝的目光沉沉,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深淵,使得慕容複在此刻,渾身顫抖,不敢抬頭。


    要麽死,要麽生。


    可曾經當過人上人的太子殿下,又豈會甘心從此遠走他鄉,做一個人人可欺的底層螻蟻?


    這麽多年,他除了學會治國理政,勾心鬥角,其他什麽也沒學會,便是死遁之後,成為一個普通人。


    他又該如何生活?


    父皇,給了他一條生路,可這條路,對他卻是艱難至極。


    慕容複閉了閉眼,也罷,能活著誰又會想要去死?


    “兒臣選擇第二條路!”慕容複深深拜了下去,比起這些日子所遭受的折磨,那些未來生活的苦,也就算不得什麽。


    他隻想要盡快變成一個正常人,而不是一個被情欲支配身心的禽獸!


    雍帝目光微微緩和幾分,“你放心,朕會將付盈賜於你做侍妾,到時你與她一同離開,遠走他鄉,做一對平凡夫妻!”


    慕容複心下一動,好歹不是自己一個人。


    有盈妹妹在,自己也算有個伴了。


    “是,兒臣多謝父皇!”慕容複再度叩首,卻又聽雍帝道:“關於你體內所中之毒,隻怕還要再等些時日,朕已命人快馬加鞭,去前線接一個人,等那人到來之後,你身上的毒,便有了可解之機!”


    慕容複頓了頓,當時治療之時,他已知道,自己所中之蠱需要至親之血為輔。


    就算蠱蟲在他體內兵解,成為絕品媚毒,隻怕也還是需要那一味至親血為引子,方有可能解除。


    如今英國公府全族皆滅,若說世上還有誰與他有血脈關係,那便隻有那個和昭華公主一起被賣掉的外室之子。


    如果他記得沒錯,那個孩子,是他名義上的大哥。


    名字,似乎叫沈晏!


    慕容複心下安定,所幸,父皇終究還是願意放他一條生路,隻等那個沈晏前來,自己身上的毒,便有可能被成功解決。


    隻需再堅持些時日,或許,他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落差,為自己提前安排一番。


    畢竟將來,自己要遠走他鄉。


    父皇必然不會給自己金銀財寶,若自己不提前打點,隻怕他將來是要與盈妹妹,生活困頓,貧寒度日。


    而與此同時,一個身著俏麗粉衣的小宮女,正隱在暗處,盯著宮殿裏的一切。


    她叫玉蝶,是東宮中留下的為數不多的宮女之一。


    之所以留下,不是因為她愛慕太子,貪戀權勢,想要攀龍附鳳,她留下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複仇。


    在被太子折磨而死的那幾人之中,就有她的姐姐,玉綰。


    她和姐姐,並不是後來分配到東宮裏的宮女。


    而是原本就在東宮裏做灑掃的宮女。


    在太子殿下突然生病,性情大變之前,她和姐姐,一直都是東宮中最微不可察的存在。


    她們每日裏隻需做好自己的工作本分,便能很好地在這裏生活下去。


    雖然偶爾會有吵鬧,爭執。


    但總得來說,她們姐妹相互扶持,生活尚且過得去。


    可是,東宮突變。


    不知是何原因,陛下突然派了禁軍圍禁東宮,對外宣稱太子重病。


    在此期間,不少宮女太監都花錢找了關係,逃離東宮。


    往日熱鬧的東宮之中,瞬間空置了大半。


    她們也想過要調離,可是沒有錢,所得的薪俸每個月都會寄給家裏,養活家用,所以在東宮事變來臨之時,隻能坐待困獸!


    她們想著,太子殿下,好歹還是陛下的兒子,他隻是病了,不是死了,東宮早晚會有再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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