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院上前,繞過竹尖,將手伸到黑衣人鼻子下方探氣,感受到那漸漸泛涼的氣息,當即後退一步,而後對著昭陽的方向小聲道:“夫人,他好像,死了……”


    死了!


    唯一一個知道肖譽下落的人也死了。


    …….


    時間回到一刻鍾之前。


    黑衣人連續數天沒能與肖譽搭上線,此時已是心急如焚。


    他在附近埋伏了好幾天,終於在與隔壁院落的牆上發現了主子曾經借踏而過的腳印。


    他可以斷定,主子那天夜裏,極有可能是夜探隔壁。


    以腳印來看,主子當時應該是借力牆頭,而後一個淩空飛躍至庭院中央,


    他有心複刻主子當時的運行軌跡。


    可沒想到,他剛一翻牆,便直接落進了鍾寧提前布置好的竹尖陣中。


    腳底板被尖銳的竹尖紮傷,身子不穩,整個人直接落到了竹尖群中。


    或許他也沒有想到,當時的肖譽雖然是夜探隔壁,但卻是借力牆頭,徑直飛躍至宅子上空,一個旋轉落在了院子中央。


    他成功避開了位於院牆下紮滿的竹尖,卻失手在了鍾寧突如其來的開掛手中。


    見到黑衣人成功咽氣的那一瞬間,昭陽公主瞳孔微縮,杏眼含淚,緊緊咬著嘴唇,手指掐進手心中。


    沒有了愛情光環的遮擋。


    此時此刻,她終於想起自己是一國公主。


    無人相助之時,立刻便恢複了一個上位者高傲且獨斷專行的一麵。


    她拽下腰間懸著一枚玉佩,扔到護院懷中,冷聲吩咐道:“去請縣令過來,就說本公主在此等候,若不來,便視為欺君!”


    護院抱著玉佩,聽到這話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公,公主?”


    “告訴他,本公主是當今聖上親封一品長公主,昭陽公主!”


    “參,參見公主…..”護院和丫環趕緊下跪。


    他們此時也有點慌,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夫人,為何突然變成了當今公主!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平夜!


    不止是昭陽公主心如死灰,更有呂縣令被人從睡夢中強行喚醒,讓他帶人去麵見公主!


    呂有謙一臉茫然。


    公主不是應該在皇宮,與西戎王子議親嗎?


    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雖然他有疑問,但對方能自稱公主,並拿出象征公主身份的信物,可見此事,必不作假。


    再說,他是朝廷命官,一個假貨難道還敢上趕著欺瞞朝廷嗎?


    呂有謙難得動了一下他的小腦筋。


    再聯想到近日朝廷因為聯姻之事,皇上公主的態度。


    大約心裏有個猜測之後,這才穿好官袍,召集衙差,夜半前去拜見。


    次日清晨。


    整條街都被官差圍得水泄不通。


    呂有謙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給昭陽公主請安!


    順便向她匯報衙門連夜處理的黑衣人情況。


    “公主殿下,那名黑衣人已然重傷身亡,無力回天,下官已命仵作進行驗屍,發現其渾身至少有六處被紮透。”


    “據推測,應當是想要翻牆入隔壁,跌落之時為竹尖所傷,而後撲倒在竹尖叢中,當場身亡!”


    呂有謙小心翼翼抬眼,隻見昭陽公主麵如寒霜,冰冷至極,他又彎了幾分腰,繼續補充道:“屬下已派人查過,隔壁租戶是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少年,名喚薑平!”


    薑寧是鍾寧給自己起的另一個代號!


    “此人於四日前失去蹤影,至今未發現其下落!”


    昭陽公主心裏一緊,四日前,正是她的肖郎失蹤之時!


    呂有謙還在繼續稟報:“另外,從那個黑衣人身上,發現了這個…….”


    呂有謙回眸示意,一個衙差端著一個托盤便走上前,托盤上是一個令牌。


    青玉材質,如意雲紋鑲邊,上方雕刻著一個狼頭,下方更有一個令字。


    這,這是?


    昭陽公主驀然瞪大眼睛,這是北狄皇室直屬暗衛,冥狼衛!


    當下有四國並立。


    東雍,西戎,北狄,南詔。


    東雍雄據中原之地,土地肥沃,文風鼎盛。


    西戎則位於西北之地,多是山地與高原。


    北狄則位於東北之地,氣候嚴寒,多風幹旱,草原森林遍布,多以打漁、狩獵為主。


    而南詔則位於西南之地,地勢複雜,湖泊高原丘陵皆俱,民風內斂,馭盅之術最為出眾。


    其中,東雍以龍為尊,西戎尊崇獵鷹,北狄喜愛孤狼,南詔國則以蛇為象征!


    眼下這塊令牌之上,明晃晃雕刻的,便是北狄皇家暗衛的象征圖騰。


    由此可見,這個黑衣人的身份,必然是北狄安插在大雍朝的內線之一。


    昭陽公主眸光微動,驀然想到昨夜她見到那個血人之時,他所吐露的最後一句話:他是主子的人!


    這個主子…..


    是肖譽!


    昭陽公主瞳孔微微圓睜。


    她雖是公主,長於後宮之中,可也沒少往自家父皇的勤政殿裏跑,當然知道,大雍當前邊境,三麵受敵。


    一為西戎,二為北狄,三為南詔。


    南詔目前且與大雍是友好之邦,可說不定何時便會反目。


    西戎與北狄皆以遊獵為主,騎兵最多,時常會在冬季嚴寒之時,騷擾邊境。


    其中三國,勢力最大的,便是北狄。


    十八年前大雍曾與北狄一戰,雖然險勝,但當時的先帝不忍邊境再生事端,遂立下友好盟約,建立兄弟之邦。


    名義上是如此說,實際上卻是每年大雍進以歲幣,開放與北狄邊境互市,增進兄弟友情。


    她曾無數次聽聞,北狄使者曾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要求增加歲幣金額,更添置許多綾羅瓷器,方滿足其胃口。


    如今,肖譽不知所蹤,那黑衣人又坦言自己是肖譽的人。


    身上佩有北狄暗衛信物。


    昭陽公主隻覺得此刻有些頭疼,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她不想單憑一個令牌,就將北狄暗線的名義安在肖譽頭上。


    畢竟在她看來,如果肖譽真的是北狄人,意在破壞聯姻。


    他應該做的,要麽是將自己帶回北狄,要麽就是殺了自己。


    可他什麽也沒做,隻是不見人影。


    對了,就是這個不見人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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