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眾黎來悅南接近十個月了,如果用兩個字來描述他這段時間的感受,“憋屈”最合適。


    當初出京來悅南任職,許多人對他滿懷期待。


    其一龐博在悅南有投資,需要他來保駕護航。


    其二嚴麗在雲州服刑,夏家期望他能給予便利,盡早保外就醫。


    其三胡一道、張遠富等夏家培養的幹部需要他來提攜。


    當初老柯把劉揚調到悅南接替胡一道的時候,他跟胡一道一樣的心態:這是老柯昏招,一個年輕的娘們能掀起多大的波浪?


    有胡一道這樣的坐地虎在政府跟自己配合,有張遠富留在悅南的留下各種力量在台下支持,自己跟老柯掰掰手腕都是小菜一碟。


    按照龐眾黎的算盤,省府這邊的事老柯你別插手,你那邊的人事問題也得讓我滿意,悅南將成為自己崛起的跳板,誰也無法阻擋。


    現實打得龐眾黎鼻青臉腫。


    劉揚來悅南一個回合就把龐博的生意連根拔起,讓龐眾黎威風掃地。


    胡一道經營多年的陣腳,劉揚隻抓住龍雲生一個突破口,就將胡一道勢力輕鬆鏟除。


    張遠富的貪婪,更是把自己推向深淵。


    不出半年龐眾黎在悅南成了孤家寡人,成了老柯的提線木偶,隻能困在一角眼睜睜看著老柯蠶食自己的地盤。


    為官之道關鍵還是能力,這點龐眾黎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年他在家族和夏家的精心培養下,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升遷規則的利用上,何時放在能力提升上?


    從京城到滇地掛職,龐眾黎碌碌無為虛度了四年,也在阿諛奉承聲裏飄了四年。回到京城務虛了幾年,這次爭取到機會來悅南任職。


    對悅南未來的發展,他腦子裏連個章程都沒有,即便他想指手畫腳,也得靠譜不鬧笑話才行啊。


    眼下政府這邊自己的幾個副手,大部分都是老柯留下的人馬,哪一個不是從基層摸爬滾打上來的老江湖?龐眾黎這樣沒有基層工作經驗的空降兵,你想依靠他們給你賣命,你也得先讓他們佩服你,願意追隨你才行。


    單純依靠夏家那點背景,早已唬不住人了。悅南警方夏子賢都敢抓,早就說明一些問題,夏家威力不再。


    龐眾黎憋屈的日子還在後麵。


    初來悅南他自己挑選省府秘書長,胡一道把福台市市長薑堰介紹給他。當時龐眾黎剛來悅南任職,兩眼摸黑,根本不認識人,因此認可了胡一道的推薦。


    福台市是省內最小的地級市,隻有三縣一區,別看地盤小,境內卻蘊藏大量的鐵礦石,也擁有省內最大的鋼鐵集團。


    薑堰在福台工作十九年,從一個鋼廠的工程師,四十出頭就成了手握重權的市長,自然誌得意滿春風得意。


    在福台薑堰有個外號叫“薑三多”,錢多、女人多、孩子多。


    錢是從鐵礦裏來的。小舅子是他的白手套,熟悉鋼廠,又在政府部門任職,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搞到個把鐵礦都是小事。這兩年鋼材價格飛漲,鐵礦石生意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


    小舅子名下鐵礦來曆經不起推敲,這是福台市下麵石原縣委書記竇青年送給薑堰的。


    幾年前石原縣委書記竇青年被福台市紀委盯上,關鍵時候薑堰給他透露了消息,讓他有機會出逃海外。


    為了報恩他在海外指使親戚 ,把自己掌握的鐵礦,按照薑堰的安排,過戶給了薑堰小舅子。


    薑堰找女人對品質要求頗高。他隻交往女明星、女老板和女公務員,別的一概回絕。在他眼裏,女人素質高、幹淨安全是最重要的,而女公務員,女老板,女明星符合他的條件。


    女明星能滿足他對偶像的向往,跟她們玩有很強的代入感。女老板有求於他,女公務員不敢忤逆他,都會拚力巴結他,都能讓他感受到征服的快感。


    讓他倒黴的正是女公務員。市府辦有個婚後不久的小黎,模樣俊俏身材火爆,被薑堰勾搭得手後始終保持聯係,即便薑堰調到省府任職,兩人也頻繁來往。


    很不幸的是小黎手機裏的聊天記錄被老公發現,做成三十二頁的ppt文件發布在網絡上。


    省廳網警還沒有做出反應,薑堰就一夜火爆全網。


    這事讓老柯震怒,紀委書記老包連夜將薑堰帶回審查。雖然薑堰嘴硬不交代問題,但是紀委搜查辦公室和家裏,查獲現金七百多萬,金條二十一根,美元四十二萬,歐元十八萬,並查獲鐵礦場全套賬目。


    紀委將他老婆帶回問詢,沒費多大氣力,鐵礦來源和家裏巨額錢財來曆查的一清二楚。薑堰還以為龐眾黎能替他說話。他想多了,龐眾黎跟他切割還來不及呢。


    薑堰開始交代問題,讓福台市女公務員人人自危,據說與薑堰有染的女公務員有二十多人,女老板也有幾個因此離婚的。薑三多以一己之力,讓小城福台爆火。


    紀委書記老包痛斥薑堰是幹部隊伍的人渣,已經喪失最基本的道德良知,毫無廉恥感,薑堰被釘在恥辱柱上,等待黨紀國法的嚴厲懲處。


    聖榮電器龐博的事讓龐眾黎成為焦點,這次薑堰的事又讓他成為焦點,龐眾黎百口難辯。胡一道這個豬隊友,這介紹的都是些什麽貨色?真把自己坑苦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龐眾黎跟胡一道、張遠富扯在一起,就已經注定了自己悅南任職憋屈的結局。


    新任組織部長昝瑩,征詢他對省府秘書長人選的意見,他已經想不出合適的人選,隻能接受組織部門的推薦。


    在薑堰被雙規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想逃離悅南的衝動。平靜下來仔細想想他明白,如果在悅南站不住腳,他的仕途基本就到頂了。


    夏家不會再願意幫自己,而且夏家也沒有能力,把自己送到更高的位置。


    現在待在悅南即使憋屈,他也要咬著牙把任期幹完,大不了繼續當老柯的提線木偶。


    自己啥事都按照老柯的意願來辦,他能好意思把自己往泥裏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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