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俊生每天和程嘉嘉一起出門去上班,她做的一切俞俊生自然看在眼裏。


    程嘉嘉去廢品站上班一般走的是東邊一條巷子,而街道辦則在南邊的一條巷子裏,是屬於平時怎麽走都不會路過的地方。


    而今天,程嘉嘉卻非要要從南邊的那條巷子裏繞路。


    俞俊生疑惑不解。


    直到眼睜睜的看著她往街道辦的院子裏扔了那塊裹著一張紙的石頭。


    “不是,媳婦兒,你這是幹啥呢?”


    程嘉嘉看了看左右沒人,才輕飄飄落下三個字,“舉報信。”


    俞俊生震驚,好一會兒沒說話。


    程嘉嘉不滿的看向他,挑眉,“怎麽?你覺得我太狠了?”這年月聞舉報色變,有些人的確靠著在背後舉報他人獲得了許多利益,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人大家都會敬而遠之,畢竟誰都怕自己被人從背後捅一刀不是。


    她就想知道俞俊生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


    理解自己自然還說,要是他覺得自己做的不對,嗬嗬。


    程嘉嘉動了動自己剛剛開過光的拳頭。


    沒想到俞俊生反應過來之後就是雙眼一亮,“幹的好,馬大娘這種黑心肝兒的就應該去上上思想教育課!”


    俞俊生昨天聽說馬大娘向她推銷那什麽“神藥”,甚至還說不生孩子會被自己休了的事,原本就十分不滿。


    你誰啊你,他們兩口子的事兒用得著你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來多嘴嗎?


    更別說這人還貌似向院兒裏很多大媽和小媳婦兒推薦所謂的“神藥”,這要是大家都買了,先不說會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麽傷害,就是院兒裏這味兒也讓人受不了啊。


    知道了自家媳婦兒去舉報她,隻有高興的份兒,怎麽可能對程嘉嘉有什麽意見?


    他一頓彩虹屁輸出,“我媳婦兒就是人美心善!雖然嘴上說不管付嬌嬌那個腦子有毛病的,可還是不忍心看她遭罪。”


    程嘉嘉:“……”


    默默放下了捏緊的拳頭。


    可憐的俞俊生可不知道自己隻是發了一會兒愣,自家媳婦兒心裏就已經想對他下手了。


    不過程嘉嘉可不承認,她撇撇嘴,“我才不是心軟,我隻是為了給自己出一口氣!誰讓她說我不能生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你休了的?”


    俞俊生可不信,不然的話,隻是出一口氣的話,折騰馬大娘的方法有那麽多,幹啥非要選舉報這一條。


    因為這樣可以絕了馬大娘以後繼續賣藥的後患。


    程嘉嘉笑了笑沒說話,她自認不是個心軟的人,隻是別的就算了,和藥有關的事就不是小事兒。


    馬大娘不斷的在院兒裏推銷,買藥的人越來越多,院兒裏那些大媽買藥回去可都是給自己兒媳婦兒吃的,那些人不管是不是自願,萬一喝了那什麽藥,身體真有個三長兩短可不是小事。


    再說了,這藥的味道實在讓人受不了,她可不想院兒裏天天飄蕩著這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要是香灰符水之類的她才懶得管,反正喝下去對身體的影響不大,也不會影響到別人。


    兩人照舊在路口分開,一個往機械廠去,一個往廢品站的方向去。


    ……


    廢品站的活兒不多,早上忙活完了程嘉嘉就拿了一本舊書翻開和王老頭兒嘮嗑。


    基本就是兩人交換一下自己最近聽到的八卦。


    自從發現王老頭兒的八卦屬性後,這個就成了他倆每天幹完活兒的必要節目了。


    兩人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程嘉嘉所在的院兒裏有個大娘到處推銷生子藥的事兒。


    程嘉嘉嘖嘖出聲,“哎喲,您是不知道,那味兒臭的,迎風臭三裏可真不誇張,每次一煮那個藥,院子裏都不敢站人。也不知道裏頭都放了些啥,那些人咋就敢喝下去的?”


    王老頭兒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撇撇嘴,“小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偏方啊,越是做的稀奇古怪,才越有人相信,你要是做的和平常的藥材一樣,人家才覺得你沒真本事呢!”


    程嘉嘉表示不解,“啊?這樣嗎?”


    “哼,可不是!”


    然後王老頭兒說起他老家一個騙子的事跡,


    “說來,我老家那一片解放前有個很有名的騙子,她自稱神婆說是擅長給人送子,轉胎之類的偏方。那個偏方的味道也是讓人一言難盡,可大家就是深信不疑。那個神婆靠著這個騙了大家不少錢,後來還是有人吃死了,大家夥兒才反應過來這藥有問題,當時要去找人算賬,誰知道這人忽然之間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她跑哪兒去了。”


    “當時也不是沒有人勸過他們,可人家不信。越稀奇古怪大家越信,知道吧。”


    程嘉嘉:“……”


    好吧,她真的理解不了這是一種怎樣的心理。


    不過總感覺莫名有點熟悉呢。


    程嘉嘉也沒多想,畢竟這種神婆的偏方都是奇奇怪怪的。


    主要是王老頭兒的老家貌似是東北那嘎達的,距離北城還是很有些距離的,在這個年月來往一趟都十分不方便,就更別提十幾年前了。她怎麽可能將離的這麽遠的兩人聯係到一起。


    不過她忽然有點慌,“唉不是,馬大娘這藥不會也吃死人吧?”


    要是他們大院兒真因為這個藥出幾條人命,那可真是攤上大事兒了。


    程嘉嘉還不知道在她上班的這段時間裏,院兒裏已經鬧翻了天。


    ……


    大院兒裏,自從付嬌嬌暈倒被祝家送進醫院,還傳出是喝了她賣的神藥才暈倒的,之前在馬大娘那買了藥的幾個大媽都神色很不好的過來退貨了。


    啥玩意兒?!


    都把人吃進醫院了,她們可不敢喝。


    呃,雖說不是她們自己喝,可萬一給兒媳婦兒喝壞了呢,花的醫藥費還是不是家裏錢?


    除了在醫院的付嬌嬌,其他買過藥的人都過來退貨了。


    馬大娘傻眼了,也就是說相當於馬大娘這幾天白忙活了,不僅白忙活,還自己搭了幾塊錢的藥費在裏頭。


    那藥可都是她從“神婆”那裏花錢買來的!


    她可不幹!


    馬大娘不想退,於是就開始耍賴。


    進了她口袋的錢就成了她的,想讓她退,沒門兒!


    幾個大媽一看這還了得,怒火上頭,聯合起來把這老婆子按在地上捶了一頓,人這才老實了。


    這件事最後以馬大娘不停求饒,幾個大媽惡狠狠的從她手裏搶走了自己付的錢而告終。


    馬大娘的神藥生意創業未半而中道崩阻,就這麽戛然而止了。


    不僅如此,還往裏倒貼了錢。


    不過馬大娘可不會反思自己,她隻覺得這個院兒裏的人不好相處,一個個跟土匪似的從她手裏搶錢。


    刁民!


    真是一個個的刁民!


    這個院兒裏,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沒有一個好人!


    她坐在地上嚎哭自己命苦,哭自己被欺負了,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周圍來了陌生人。


    以至於馬大娘被反剪著雙手被街道辦抓走的時候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兒。


    馬大娘踢蹬著兩條腿兒,拚命掙紮。


    “不是,你們幹啥?幹啥?!”


    “救命啊,有土匪綁人了啊!土匪光明正大的綁人了啊!”


    街道辦眾人:“……”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嚴肅臉,“馬大丫,有人舉報你大搞封建迷信,還賣假藥害的一位女同誌險些喪命,你的思想覺悟明顯不夠,我們街道辦最近正好針對你這樣思想覺悟低的後進份子舉辦了一個思想教育班,跟我們走吧!”


    馬大娘炸毛了,“我不去,我不去!”


    她壓根兒就不覺得自己賣“神藥”有啥問題。


    可惜別人可不聽她撒潑耍賴,直接出動兩個壯漢,一人一邊,把人雙腿懸空給拎走了。


    大院兒的住戶們也是被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


    娘誒,這、這馬大娘咋就被帶走了?


    常大芬幸災樂禍,“呸,活該!”


    讓這老娘們之前罵自己!


    ……


    等程嘉嘉中午下班回去的時候,驟然從曹大媽嘴裏得知馬大娘被拉去街道辦進行思想教育,心裏十分驚訝,脫口而出,“不是,這年頭街道辦事都這麽雷厲風行了嗎?抓人這麽快?”


    自己才舉報多久,這就上門去抓人了?效率這麽高的嗎?


    說完她就想打自己的嘴巴子,娘誒,這說的是什麽話?生怕人不知道是自己舉報的嗎?


    程嘉嘉有一瞬間的心虛。


    曹大媽沒注意到,她磕完了最後一粒瓜子兒,雙手揣在袖子裏,撇撇嘴,“可不麽,你走的早不知道,前院兒的付嬌嬌喝藥出事兒了,都進醫院了祝自強氣不過才跑回來把人給舉報了的。”


    “啊,啥?付嬌嬌喝藥進醫院了?!她情況咋樣?”程嘉嘉著實震驚了。


    這才多久,就喝進了醫院,這姑娘是喝了多少啊,乖乖!


    曹大媽十分同情,“聽說喝那藥喝的,對身體損傷不小。哎,那閨女也是個苦命的,遇上祝自強這個二婚帶娃的,現在又成了這樣。”


    程嘉嘉也歎氣,可能咋辦?


    希望她及時醒悟吧。


    說著,曹大媽真心疑惑,“胡梅當初不是也喝過那藥嗎?咋她就沒出事兒?不僅沒出事兒,還懷上了?”


    程嘉嘉尷尬一笑,胡梅那孩子怎麽來的,別人不清楚,她可太清楚了。


    這可不是喝藥喝來的。


    而且吧,她也就聞到過一次從胡梅家飄出來明顯的臭味兒,後麵人家喝沒喝過藥還真不知道。


    哪裏像付嬌嬌,因為求子心切,一連幾天喝了好幾副,家裏天天飄出臭味。


    ……


    晚上,程嘉嘉和俞俊生說了馬大娘的事,俞俊生也半晌合不攏嘴。


    他倒不驚訝付嬌嬌進醫院,呃,在他看來,付嬌嬌進醫院隻是早晚的問題,誰家好人抱著那個不知道是啥玩意兒的藥猛喝不出問題啊?隻不過比他預想中早了點而已。


    俞俊生隻是很驚訝祝自強舉報馬大娘。


    祝自強那人他知道,因為是農村來的,靠著付嬌嬌的娘家才在廠裏站穩腳跟,所以這人有點愛鑽營,慣是小心謹慎愛巴結人,怎麽會忽然做得罪馬高升的事兒呢?


    俞俊生沒想明白。


    不過,不管怎麽樣,“這下子馬大娘可撞了鐵板了。”


    程嘉嘉點頭,“可不是,我先前扔了舉報信還怕街道辦不會管呢,還好祝自強去舉報了。”畢竟她那個時候隻有一封信,沒有證據。而祝自強作為受害者家屬去舉報的力度就不一樣了。


    程嘉嘉不知道的是,先前她的舉報信的確沒怎麽引起注意,畢竟又沒有出事兒。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誰家沒幾個封建迷信的老頭老太?認真計較起來那日子沒法過了,抓都抓不完。


    她撇撇嘴,“這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也是十分瞧不上祝自強了。


    一個騙婚的渣男。


    而且吧,她就不信這人在付嬌嬌不孕一事上沒做什麽手腳。


    且不說醫院的付嬌嬌得知自己喝“神藥”導致自己身子壞了如何傷心,祝家一家如何心緒複雜。


    也不說馬大娘被抓走後,馬高升如何的心焦和丟臉。


    ……


    話說自從上回身份被揭穿,齊白帆對著白曉慧熱情表白之後,他就時不時用些小手段來撩撥一下白曉慧。


    比如下班回來的時候帶的一束野花啦,兜裏掏出來的兩顆大白兔奶糖啦,時不時的對白曉慧言辭火熱的表達一下愛意,再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牢牢的注視著她。


    撩撥的白曉慧一顆心都掛在他身上,漸漸的也有幾分喜歡齊白帆了。


    兩人感情眼看著日漸深厚,白珍珠看在眼裏也十分滿意,對待齊白帆也漸漸和藹了起來。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就襯的隔壁秦家氣氛越發緊張。


    分家之後,原本就不怎麽親近的三兄弟現在連話都不怎麽說了。


    不僅如此,白珍珠的一番話在秦為民的心底起了波瀾,老頭子對待秦子文到底不如以往親近。


    以前秦子文的工資自己拿著就行,家裏的生活支出用的都是秦為民的補貼,那時候父子倆關係好,大家都沒覺得有啥。


    可現在秦為民心裏對秦子文有疙瘩了,就不樂意補貼他了。而且分家本就分走了他一大半的存款,他手上的錢也不是很多了,他還要留著給珍珠用呢。自從珍珠提醒了自己老三的眥眥必報之後,他想存錢的念頭就更深了。


    當然,秦為民是這麽跟秦子文說的:


    “老三,你也上了幾年的班,是個大人了,也該自己撐起門戶了,我和你媽手裏的錢分家之後就不剩下多少,這錢我們還要留著養老,不能全花在你們身上,以後你就要靠著你自己了。”


    十分的冠冕堂皇,端的是一副為兒子著想的慈父樣子,可秦子文心裏卻冷笑一聲。


    這些日子秦為民對自己的態度他自然感覺到了,心知他是為了什麽。


    為了一個姘頭的女兒,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怨上了,這就是他的好父親!


    秦子文心裏越發的恨白珍珠母女了。


    好在這些日子,他一直盯著白珍珠,終於讓他捉到了她的把柄。


    秦子文陰冷一笑。


    ……


    晚上,大雜院兒後邊的胡同死角,一對野鴛鴦緊緊地糾纏在一起。


    男的手迫不及待的伸進女的衣裳裏麵去,女的也將手伸進男人的衣裳裏頭去,動作十分不雅。


    就在兩人難舍難分,衣裳散開之際。


    忽然,幾束鋥亮的手電筒光朝著他們照了過來,將兩人刺的雙眼睜不開。


    男人罵罵咧咧,“媽的,誰這麽缺德大晚上用電燈照人眼睛?!”


    同時,對麵的人也將兩人衣衫淩亂、動作不堪的模樣照的一清二楚。


    還不等男人繼續破口大罵,那邊就傳來男人的唾棄聲,


    “他娘的,還有臉罵人?!大晚上的跑來偷人,真他媽不要臉!”


    然後是一個年輕男人驚訝到破音的聲音,“爸?!”


    秦子文心裏重重往下沉。


    他好不容易才盯梢兒到白珍珠今天跟她另一個姘頭晚上在這私會,可、可這人怎麽會變成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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