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帆這回上門可謂是給白家母女做足了麵子。


    先不說齊白帆外形本就比較出色,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體麵的文化人,讓人高看一眼。


    就說他拎來的東西,在整個院兒裏也是頭一份兒的,可讓白珍珠母女揚眉吐氣了一番。


    因而,白珍珠特意讓白曉慧去供銷社割了肉,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款待了齊白帆。


    齊白帆在白家吃飽喝足,相談甚歡。


    臨走時,齊白帆正自得於自己的魅力,沒想到這麽快就讓這對母女信任了自己。


    自己很快就再也不用跟幾個兄弟擠在同一張床上了。


    想到白家還算寬敞的屋子,齊白帆很是滿意,再一次覺得自己答應跟白曉慧相親的決定十分明智。


    齊家父母和爺奶,還有七個兄弟蝸居在城南大雜院的兩間耳房裏。


    可隨著大哥二哥三哥結婚,家裏的房間根本不夠用,巴掌大的房間也不能再擱,隻能男男女女隔開睡大通鋪。


    齊白帆晚上甚至經常能聽到哥嫂們在客廳辦事兒的聲音。


    他受夠了這種日子,所以打定主意要找個獨生女吃絕戶。


    可惜這年頭的獨生女也不蠢,了解他家的情況後就躲著他走了。


    好不容易才機緣巧合遇上白曉慧這個不聰明的冤大頭,他可得緊緊抓住。


    齊白帆正盤算著怎麽盡快定下兩人的婚期,前麵忽然躥出來個幹巴瘦的黃毛丫頭擋了他的路。


    齊白帆心裏不耐,皺了皺眉,正要喝斥。


    就見那幹巴瘦的姑娘伸出雙手攔著自己,一臉義憤填膺:“同誌,同誌,你可別被白曉慧那個狐狸精給騙了!”


    “白曉慧她以前跟咱們院兒的一個男青年談過對象,後來見另一位男青年買了自行車,又去勾搭人家,人家不搭理她,她又去找前對象。她、她還在菜窖裏脫衣裳勾引老頭兒!”


    “你去咱們大院兒打聽打聽就知道她的名聲了,她、她就不是個安分的!”


    “你這樣優秀的男同誌可千萬不能娶她這樣到處勾搭人水性楊花的爛貨!”


    背著人攔住鄰居的對象說壞話,這姑娘打的什麽主意一眼就能看穿。


    齊白帆義正言辭嗬斥,“你這個女同誌怎麽回事兒?!我未婚妻怎麽樣我比你清楚。你跑到我麵前說一大通有的沒的,其用心之險惡,人品之低劣,簡直令人發指!這位女同誌,請你離開!”


    啥?


    自己用心險惡?人品低劣?


    秦苗苗傻眼了,這咋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樣呢?


    這人咋不信自己說的?


    她還要說什麽,“不是,同誌,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齊白帆再次怒斥,“這位同誌,我警告你趕緊離開,不然我就把你交給你們管院兒處理了,相信他也不願意這個院兒裏出現你這樣的小人。”


    “你……你個蠢貨!”


    秦苗苗跺跺腳,紅著眼圈跑了。


    心裏恨得不行。


    憑啥白曉慧那麽好的運氣?!


    她走後,齊白帆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媽的!


    他知道白曉慧名聲不好,可也沒想到這麽不堪。


    可真是個不安分的爛貨!


    這麽一想,齊白帆就覺得自己跟白曉慧結婚虧大了。


    不行,等結婚後一定要她和她媽把工作讓出去,回來伺候家裏。


    這樣既能再賺一筆,也免得這賤人出去勾搭男人。


    ……


    白家母女並不知道齊白帆的小算盤,她們還在屋裏稀罕他帶來的東西呢。


    白珍珠眼珠子轉了轉,故意把這些東西拿出去。


    她要一雪前恥。


    白珍珠手上拎著齊白帆留下的煙酒、茶葉和糕點,一臉‘埋怨’的說:


    “哎喲,瞧瞧,我活了幾十年也沒見過這樣的好東西呢,這孩子也太用心了。隨便買點東西過來就行了,這麽破費幹啥?竟然把六禮都備齊了。”


    北城以往講究點的人家準女婿上門講究六禮,煙、白酒、茶、麵、肉、糕點,以示對女方的尊重。


    不過現在這年月嘛,物資緊缺,很多人吃飯都緊巴巴的,就沒那麽多講究了。一般人家拎包紅糖,糕點,再割幾斤肉就很體麵了。


    可齊白帆六樣大禮都備的全全的,還都是好東西,可不就十分讓白大媽長臉嗎。


    在院兒裏忙活的人瞬間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了過去。


    白珍珠:“到底是幹部家庭的孩子,出手就是大方,也講究規矩。”


    “幹部家庭?!”


    “真的假的?”


    眾人一驚,不敢置信。


    白曉慧那樣的還能找到幹部家庭的男同誌接盤?


    難不成真走狗屎運了?!


    白曉慧覺得自己被小看了,十分不服氣,“自然是真的,哼,之前是我瞎了眼才看上了秦子文,隻有像白帆這樣的優秀男同誌才配的上我。”她現在找到了這麽好的對象,自然要狠狠出一出之前被秦子文拋棄,被嚴大媽嫌棄的氣。


    眾人:“……”


    不是,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自己是個啥樣的心裏沒點數兒嗎?


    白珍珠故作謙虛道,“白帆那孩子的爸媽都在政府工作,家裏兄弟的工作也都十分體麵。也是我們曉慧運氣好,遇見了這麽個人。”


    眾人心說,可不是運氣好麽,簡直是走了狗屎運。


    程嘉嘉和俞俊生就站在自家門口看熱鬧,聽到這話齊齊抽了一下嘴角。


    呃,這人心裏還真是沒點數。


    也不知道到時候齊白帆的身份被拆穿了,這母女倆該如何自處?


    就在這時,有人哎喲了一聲,“那酒,是茅台吧!”


    那人語帶豔羨道,“乖乖,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買的起的,我也就看著別人喝過,還不知道是啥滋味兒呢。”


    “哎喲,那煙也是好東西呢!”


    眾人紛紛圍成一團查看起來。


    煙是大前門,酒是茅台,茶,呃,不認識,但據說也是好茶葉,還有五芳齋的糕點……


    看的大家夥兒十分眼熱,一改往日裏的鄙夷,對著白珍珠恭維起來:


    “白大媽,你家曉慧可真是找了個好女婿,嘖嘖,這得多少錢啊,可真舍得。”


    “那小夥子長的也是一表人才,和你家曉慧真般配,老白,你可真有福氣。”


    “曉慧這孩子以後過的好了可別忘了咱們老鄰居啊。”


    白珍珠和白曉慧的下巴昂的越發高了。


    不得不說,齊白帆這次上門提親,讓白珍珠母女倆很是出了一番風頭。


    “咦~”


    付嬌嬌看著那茅台瓶子,皺起了眉。


    程嘉嘉就站在她身邊,注意到她的異常,問道,“咋了?”


    付嬌嬌瞧了瞧不遠處興奮的人群,小聲道,“這瓶子,有點不對。”


    “我大伯以前送過兩瓶給我爸,我見過,那兩瓶瓶口外麵有一層紅色封口膜,這個可沒有。”


    程嘉嘉腦子裏閃過一道靈光。


    原來如此!


    她就說,這男的看起來也不像是有錢人,咋這麽大手筆。


    還以為是這人為了套住白家母女下了血本,才帶了這麽多好東西。


    現在看來,這些‘好東西’,怕是都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程嘉嘉頓時一言難盡的看著白大媽手上的茅台。


    這可真是,真是讓她開了眼了。


    城裏人還能這麽玩兒呢?


    俞俊生嘴角也抽了抽。


    “這可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付嬌嬌又訕笑了一下:“也可能是我記錯了,不過我總覺得這人不實在,怪怪的。”


    程嘉嘉心說你可真沒感覺錯,可不就是不實在嗎。


    相親時候說的那些話,可能就家裏的兄弟七個是真的。


    其他的,嗬嗬……


    她看了一眼白珍珠拿在手裏讓大家過眼癮的煙酒茶,表情怪異。


    這些東西,也不知道有幾個是原裝的。


    程嘉嘉腦子裏剛剛劃過這個念頭,就被人叫住了,


    “小程,俊生,你們來看看我家女婿給送的好東西,也好掌掌眼,以後買的時候就不會被人坑了。”白珍珠貌似親和,實則嘚瑟的衝他們招手。


    程嘉嘉:“……”


    夫妻二人眼神兒複雜的看著一臉與有榮焉的白珍珠和白曉慧。


    付嬌嬌也是麵色古怪。


    程嘉嘉眼珠子一轉,故意問道,“白大媽,我聽說這茅台上麵都是有一層封口膜的,您這咋沒有啊?”


    她可不是讓人難堪哈,她隻是想‘善意’的提醒一下。


    真的,她就是這麽善良。


    白珍珠飛揚的神色一頓,隨即輕慢道,“小程啊,你是農村來的不懂,大媽跟你說啊,這茅台可是要4塊錢一瓶呢,不僅要票,供應還少,可難買的很,可不是你們農村隨處可見的散酒。”


    程嘉嘉一個村姑,哪裏見過什麽茅台?


    “小程啊,你不用嫉妒我家曉慧,你和俊生你們還年輕,以後攢攢錢,過個十年八年的,總能買的起的。”


    這麽好的東西,自己可舍不得喝,她要留著以後走禮送人。


    程嘉嘉:“……”


    她嫉妒啥?嫉妒假貨嗎?


    也不知道等白珍珠知道了這些‘高檔品’都是假貨,會是個什麽反應?


    俞俊生:我媳婦兒就是心善!


    他才懶得提醒呢。那母女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跟那小白臉也隻能說是半斤八兩,就看誰的手段更高唄。


    ……


    白曉慧的忠實舔狗鄭海城今天不在家,出去鬼混去了,所以沒有鬧出什麽事兒。


    等人晚上回來後,知道白曉慧有對象的事,瞬間心碎。


    仿佛有一道雷劈中了他的腦子,鄭海城喃喃道:“不,不,不可能,曉慧怎麽可能有對象?她明明答應我跟我處對象的。”


    想到自己在白曉慧身上花了那麽多錢,鄭海城心疼的不行,立馬就跑去三院兒找白曉慧。


    “曉慧,曉慧,我聽他們說你有對象了,你要結婚了,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對不對?”


    鄭海城不管不顧的,動靜可不小,院兒裏的人嘩啦啦,全跑出來看熱鬧。


    對著白家緊閉的大門指指點點。


    “哎喲,這白曉慧還跟鄭家二小子有一段呐?”


    “估計是找著更好的,就甩了鄭老二了。”


    “呸!果然是老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都不是省油的燈,小小年紀就知道吊著男人。”


    白珍珠在屋裏聽到這些指指點點,臉色黑的能滴出水來。


    好不容易借著齊白帆出了口惡氣,可現在,外頭這個蠢貨就像一個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還疼的很。


    白珍珠沒忍住大罵:“蠢貨!”


    白曉慧也同樣臉色十分難看。


    原本今天齊白帆過上門,確定了兩人的關係她還挺高興的,誰知道晚上就冒出來鄭海城這麽個蠢貨。他這麽一鬧,自己本就不好的名聲更加雪上加霜,還不知道會被這些碎嘴子傳成什麽樣呢。


    白珍珠抿嘴,蹙眉,“你出去跟那個好好說說,別讓他繼續在外麵這麽敗壞你的名聲。”


    白曉慧不情不願的應了下來。


    鄭海城不可置信的自己的女神,“曉慧,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明明答應了我,等我找到工作就跟我處對象的,你怎麽可以言而無信找別人?”


    白曉慧暗暗翻了個白眼,心說那當然是騙你的,你個廢物連個工作都沒我怎麽可能跟你處對象。不對,即便有工作那自己也要騙過來,反正她不可能跟鄭海城這個沒用的玩意兒處對象。


    白曉慧一臉傷心,咬著唇欲言又止,“海城,我不是不想選你,隻是常大媽……”


    鄭海城不明白,“我媽怎麽了?關我媽什麽事兒?”


    白曉慧暗罵蠢貨,隻好說的更直白一點,咬咬唇,“你知道的,你媽不喜歡我,上回她還在院兒裏……”


    猛地,鄭海城明白了什麽。


    他憤恨的一拳砸在牆壁上。


    一定是上回他媽罵曉慧聽到了,她傷心了,所以才不跟自己在一起。


    都怪他媽!


    還有江秋白,要不是她把家裏的錢敗光了,自己也不用去偷那袋雞蛋糕,曉慧也就不會挨罵了。


    都是她們害自己失去了曉慧!


    看到鄭海城臉上的怒氣和怨恨,白曉慧眼神閃了閃。


    她可沒忘記為了一袋子發黴的雞蛋糕,那該死的老虔婆將自己罵的那麽難堪。


    雖然常大芬並不知道那袋子雞蛋糕被鄭海城送到了自己這裏,雖然大家夥兒也不知道在自己家,可白曉慧還是記恨上了常大芬。


    上個眼藥不過是順帶手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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