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冗長的大會終於散會之後,我猶如一隻脫韁的獵豹,腳步生風,匆匆忙忙地奔回旅部。彼時的我,才剛滿 20 歲,稚氣尚未完全褪去,眼眸中卻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符的堅毅與果敢。上頭沒有將我那初建的部隊拆分打散,重新組合成團,反而直接擢升為旅,這是何等沉甸甸的信任!刹那間,我隻覺一股熱流湧上心頭,心中高呼:什麽叫少年得誌?這才是真正的少年得誌!


    我興奮地對著身旁的小鬼,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說道:“之前我爹在北平的時候,曾帶我去尋那有名的相士算過一命,那相士掐指一算,斷言我少年得誌。可當時他卻又搖頭晃腦,說這少年得誌並非好事。我一聽就來氣了,大聲反駁,有什麽好不好的?難道就因為這一句莫須有的斷言,大家少年時都畏縮不前,都窩在家裏眼巴巴地盼著大器晚成?這不是笑話嗎!”


    我一邊說著,一邊在屋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似帶著千鈞之力,仿佛要將腳下的土地踏出個坑來。“這六年,我在這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上堅定地前行,其間的艱辛與困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並非沒有過質疑,沒有在那無數個漆黑的夜晚輾轉反側,內心掙紮。但我咬著牙,硬是一步一步地挺了過來。”


    此刻,我的情緒愈發激動,聲音不自覺地高挑起來,猶如洪鍾鳴響,震得屋內的空氣似乎都微微顫抖。“我就不明白了,人生三大悲,為何要有少年得誌這一說?這簡直是荒謬至極!在這大好年華,我的腦力如同那熊熊燃燒的烈火,靈感與智慧源源不斷;體力亦是處在巔峰狀態,能在訓練場上與士兵們一同摸爬滾打,絲毫不落下風。而且,這更為廣闊的舞台,就如同一方任我馳騁的天地,我可以盡情地揮灑熱血,大展宏圖。少年得誌,哪有什麽不好?”


    我揮舞著手臂,像是在與無形的敵人搏鬥,“說什麽少年得誌易翻船,大器晚成方為道,這純粹是那些碌碌無為之人用來自我安慰的借口罷了。我,本就與眾不同,怎會與他們同流合汙?我行事向來謹慎小心,每走一步,都提前謀劃十步之遙,深思熟慮,方能有今日之成就。日後,我隻會更加小心翼翼,更加拚搏努力,如此一來,這前行之路難道不會更加順遂無阻嗎?什麽大器晚成方為道,去他媽的!在我看來,那些信奉此道的人,恐怕最後隻能落得個大器免成的下場!”


    小鬼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呆呆地望著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平日裏謙遜有禮的我,竟會說出如此張狂的話語,那誇張的肢體語言,近乎癲狂,而聲音中透著的輕浮與不羈,更是讓他驚愕不已。我此時的狀態,確實有點像那範進中舉後失了心智的模樣,全然不顧形象,肆意宣泄著內心的情感。


    直至我將心中那洶湧澎湃的情緒一股腦地全部發泄完畢,才猛地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剛才的失態。我瞥見小鬼望向我的眼神,那眼神中滿是陌生與詫異,就像在看一個從未相識的陌生人。我頓時如遭雷擊,緩緩地坐了下來,雙手抱頭,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試圖平複那仍在狂跳不已的心。


    過了片刻,我抬起頭,滿臉愧疚地對小鬼說:“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隻是那一時的情感如決堤的洪水,實在難以抑製。”小鬼跟在我身邊許久,其實他內心深處也為我的成就而感到欣喜萬分,隻是我這般過激的表現著實將他嚇得不輕。


    待我稍稍穩定了心神,再次開口對小鬼說道:“你知道的,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並非聖人,情感偶爾也會不受控製。”小鬼與我相伴已久,自是能理解我的心境,他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見此,我也徹底穩住了心神,重新恢複了往日的沉穩與冷靜。


    即刻吩咐身邊的小鬼,去將旅部的諸位領導都召集到旅部之中。彼時,“三三製”已漸漸難以契合部隊發展的切實需求。鑒於當前形勢,極有必要再遴選一批能力卓異的將士來擔當團長之重任。


    未幾,蘇雲同誌與張元同誌相繼抵達旅部。我滿懷欣喜地將領袖批準咱們由團升格為旅的喜訊傳達給二人,繼而神色凝重地說道:“如今咱們麵臨著幹部提拔的緊要任務,就拿‘三三製’來說,一旦遭遇緊急狀況,我的指令非得直接傳達到營級乃至連級,方能確保作戰指揮的高效運行。這樣對我腦力來說是一種大的負擔,今日特意請二位前來,便是想聆聽你們的高見,不知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蘇雲同誌乃是我的老上級,投身軍旅的時間甚早,堪稱資深的革命先輩,他的經驗與見解無疑是極為寶貴的。而張元同誌雖出身綠林,卻在追隨我的多年間,作戰勇猛無畏,用起來得心應手,其對部隊基層將士的情況亦是頗為熟稔。


    “二位,此次提拔團長之事關乎重大,我深知眾多幹部皆具備相應條件,但咱們務必優中選優。從慘烈的湘江戰役到驚險的烏江戰役,那些表現英勇無畏的同誌,都理應為他們提供晉升的契機。當下,部隊的編製架構中存有諸多空缺職位,團部便需有三位將士填補進來,往下延伸,營級與連級亦是大量空位亟待補充。


    咱們先妥善安排將官,再由將官去統籌士官,力求實現軍隊編製的科學合理、便於管理,確保在戰時能夠迅速響應、靈活應對。”我目光堅定地望著他們,話語擲地有聲。


    “我還打算將第五團著力打造成為重裝團。”話音未落,一旁的小鬼忍不住插話道:“頭兒,咱們眼下連重武器都沒有幾個,如何組建重裝團啊?”我微微一哂,從容回應:“此刻雖無,卻不代表日後亦無。仗一旦打起來,各類裝備自會逐步充實完備,打著打著就有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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