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相處模式持續了一年多的時間,直到慕語彤在宿舍裏割腕了,黎曼才終於打破鐵律,鼓起勇氣去找了她。


    對於黎曼的到來,慕語彤也並不感到意外,她什麽都沒問,也沒提及過往的那些事,隻是笑著跟黎曼說自己不想上學了,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還問黎曼要不要一起去。


    黎曼那時已經靠著直播獲得了一筆不菲的收入,上學不上學於她而言差別並不算大,所以稍作考慮後,她便答應了此事。


    很快,兩人就輟了學,買了車,並開啟了她們人生中的第一次自駕遊。


    旅行的路上,慕語彤的表現一直都很正常,她們去了麗江,去了玉龍雪山,去了西雙版納和大理。


    但就是在洱海遊玩的時候,慕語彤突然毫無征兆地跳了海,那是黎曼第一次意識到,慕語彤可能生病了。


    她們去了醫院,醫生診斷後說慕語彤得了抑鬱症,然後就給她開了一堆抗抑鬱的藥。


    吃了一段時間的藥後,慕語彤開始出現嗜睡的情況,黎曼隻當那是服藥後的正常反應,是她病情好轉的開始,便也一直沒太在意。


    直到慕語彤偷偷開走她的車,企圖在高速路上自我了結的時候,黎曼才突然意識到慕語彤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倒還有加重了的可能。


    黎曼再次提出帶她去醫院的時候,慕語彤死活不願意,迫於無奈,黎曼隻能不分晝夜的陪著她,守著她。


    後來,慕語彤又說她不想旅行了,想找個僻靜的小山村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


    於是,黎曼就開始在網上搜尋慕語彤理想中的那個地方,但是找了好幾個地方,慕語彤都不太滿意,直到看到龍溪村的風景圖和淩靈家的招租信息,慕語彤才總算點了頭。


    話及此,黎曼一雙微濕的眸子看向淩靈,緩聲說道:“後來發生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因為蕭瑟事件,語彤又一次犯了病,所以我們才會來到這兒。”


    淩靈是在愛與被愛中長大的,那種被至親毆打傷害的感覺她雖從未體會過,但在洛雲軒死後,她也曾背負過克夫的罵名,村裏人雖然沒有當著她的麵這樣說她,但她背後的議論聲從未停止過。


    所以對於黎曼的遭遇,淩靈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她點頭,“黎曼,不要難過,那些不好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語彤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本來,黎曼還能忍住不哭的,結果被她這麽一說,眼淚瞬間就收不住了,“淩姐姐,我真的好後悔呀,要是慕媽媽讓我們報警的時候,我沒有強行拽走語彤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們三個人就能聯起手來對抗黎昌盛了。


    或者不聯手也行,我也可以代替慕媽媽拖住黎昌盛,為她和語彤爭取逃跑的機會,哪怕我會因此而受傷,哪怕最後我們誰都沒能逃得過黎昌盛的魔掌,我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語彤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自己而無能為力。


    可我當時真的太害怕了,黎昌盛他就是個惡魔,他沒有人性的,我怕他傷害語彤,所以,所以……我…我……”


    黎曼哽咽著,再也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黎曼,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淩靈伸手摟住她,耐心安撫,“你是為了避免語彤受到傷害才帶她離開的,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你沒有錯,而且你也成功護住她了不是嗎?”


    “可是,可是……”黎曼想說,可是慕媽媽死了,如果她們當時能救下慕媽媽的話,或許慕語彤就不會生病了。


    但現在說什麽都已經為時已晚,再說下去,也不過是徒增大家的傷悲而已。


    沐風本來還拿著小本本,將黎曼口中的重要信息一點點記錄下來的,現在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裏也不免有些堵。


    他是心理醫生,無論是開導人還是安慰人的話,他都是張口就來。但麵對黎曼這樣的情況,麵對黎曼這個外表堅強內心柔弱的女孩,沐風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真是見了鬼了!


    也就是這時,身後兀地傳來“咚”一聲悶響,他三人皆是條件反射般站起身,往聲音的出處看去。


    隻見慕語彤正站在臥室門的位置,一雙水蒙蒙的眼睛緊盯著他三人的方向,神情悲憫且痛苦。


    她的手還保持著端水杯的姿勢,微微蜷著,而那不鏽鋼保溫杯早已掉在地上,蓋子摔落在一旁,裏麵的溫開水灑了一地。


    “那個,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不好意思啊,我……我剛才手滑了,我這就收拾。”


    大抵是被大家的反應嚇到了,慕語彤慌亂地蹲下身,試圖去撿地上的保溫杯,可不知為何,她的手兩次碰到保溫杯,杯子都從手底下滾走了。


    黎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剛才的陳述慕語彤聽了多少,更不知道她聽了自己剛才那番話後會作何感想,所以心裏很沒底。


    稍作遲疑後,淩靈上前將慕語彤拉了起來,還戳了戳她腦門說:“傻妹妹,你這小腦瓜子一天到晚都在想啥呢?我們在這兒就是為了討論你的病情,哪來的打擾一說?”


    “淩姐姐,地上都是水,我……我去拿拖把拖一下。”慕語彤避開她的視線,想逃。


    “別管什麽水不水的了,走,我們過去,我給你介紹一個人。”淩靈用了點力氣,強勢地攙著她走到了沐風麵前,“這位是沐風,沐醫生,你們之前見過的。”


    沐風微微頷首,“慕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慕語彤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看向淩靈,語帶哀求,“淩姐姐,我有些不舒服,我……”


    淩靈打斷她的話,“語彤,你之前不是跟我說想找一位心理醫生嗎?沐醫生是這方麵的專家,除此外,他還住在你們隔壁,讓他為你診治的話,你都不用來回往心理診所跑,多省事啊!”


    “不,淩姐姐,我不想讓他診治,我……我要休息,對!我需要休息。”慕語彤掙紮著想要逃離,眼淚從她臉頰落下來,濕了衣襟。


    淩靈依舊拽著她,好言相勸,“語彤,你別這樣,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淩姐姐,你別管我了,你根本就不懂……“微啞的聲音帶著啜泣,斷斷續續的,楚楚又可憐。


    這時,沐風說話了,“淩靈,你放開她,讓她去休息。”


    話是對淩靈說的,視線卻一直都在慕語彤臉上。


    淩靈總覺得他這話另有含義,所以片刻地愣神後,她也就真鬆了手。


    而一直掙紮著想要逃離的慕語彤反而因為錯愕,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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