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上前壓住她因為過度激動而不停捶打自己身體的雙手,急道:“語彤,我求你別這樣,別這樣傷害自己好嗎?”


    “你滾,你滾啊!我不想見到你,不想見到你。”


    慕語彤的情緒很是激動,手腳都有很用力地在掙紮,隻是力道終是微薄,掙不開黎曼的束縛。


    “姐姐,我們走吧!”沈嘉睿不願淩靈受這窩囊氣,輕輕捏了捏她肩頭示意她離開。


    謝哲也走過來說:“淩靈,要不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就連淩靈也在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先出去時,慕語彤又再次開了口,“黎曼,我讓你滾啊!”


    她的眼神嫌惡,眼淚順著眼角不停地往下落。


    “好,我答應你,隻要你肯冷靜下來,我現在就可以滾出你的視線。”


    說這話時,黎曼臉上的淚珠亦是滾滾落下,心裏也針紮似的疼。


    好在慕語彤聽了她的話後,果真沒再掙紮了。


    黎曼也說到做到,將自己壓在她胳膊上的雙手鬆了開。


    “淩姐姐,能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她嗎?”


    這是黎曼第一次喚自己姐姐,也是她第一次用商量的口吻同自己講話。


    淩靈根本沒有多想,當下便點頭應了,“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黎曼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也沒再多作停留,就這麽落寞地走了出去。


    她一走,謝哲和沈嘉睿也相繼出了病房。


    當房門關閉的瞬間,屋內頓時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淩靈沒再靠近病床前,而是靜靜地站著,等著慕語彤哭夠鬧夠後自己平複自己的情緒。


    慕語彤哭了好半晌才堪堪止了眼淚,她望向淩靈,眸中沒了恨意,多了淒然,“為什麽我爸媽都來接我了,你們還不肯放我走?”


    淩靈覺得她是在說胡話,也沒好貿然出聲。


    慕語彤又自顧自的說:“死亡對於別人來說明明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為什麽到我這裏,會這般艱難?


    我第一次尋死,是用水果刀割自己手腕上的大動脈,我親眼看著自己的血淌了一地,我以為我會得到解脫,可是,我被室友發現,送了醫院,沒死成。


    第二次是黎曼帶我去海邊散心的時候,我借著口渴的由頭讓她去給我買水,然後我就跳了海,但是被人救了。


    第三次,我偷開黎曼的車上高速,試圖衝出高速結束我自己的生命,可我的車子剛到了收費站就被交警以涉嫌偷車為由給攔了下來,當時,是黎曼報的警。


    今天是第四次,我明明都找了個那麽隱蔽的地方,卻還是被你找到了。”


    她的語速很慢,這番話愣是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淩靈也一直耐心地聽著,始終沒有插過話。


    “除了這些,我還咬過自己的舌頭,很多影視劇裏都說咬舌可以自盡。


    但是舌頭真的很難咬斷啊,而且就算咬斷了,也肯定死不了,不然為什麽有那麽多被割了舌頭的人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慕語彤喃喃著,又說:“我做了那麽多,也不過是想安靜地離開這個世界而已,可是為什麽,我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淩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很糟糕?”


    “不,你不是糟糕,是幸運。”淩靈看著她,很認真很認真的說,“你第一次尋死是室友救的,第二次是陌生人救的,第三次是警察救的,而今日,是我救的。


    我們跟你非親非故卻能基於本能,基於善意去救你,是巧合,也是必然!


    因為你與我們之間早在無形之中締結了善緣,你所有的機遇,都是你應得的福報。


    試問,一個有福報的人,又怎麽會糟糕呢?”


    慕語彤像是將她的話聽了進去,愣愣地盯了她好半晌都沒有講話。


    可等她再次開口,卻又變成了全盤否定,“達償所願才能算是福報,你們攔了我尋死的路,這不是善緣,這是善意的錯誤。”


    淩靈被她的話噎得瞠目結舌,又聽她說:“淩姐姐,你知道嗎?對我來說,活著真的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這世間已經沒有我可以留念的東西了,唯有離開,才是我最好的歸屬。


    我知道你救我是出於一片好心,但我真的不需要,我需要的是離開這個世界,是解脫!


    淩姐姐,如果你真想幫我的話,那麽,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脫,好嗎?”


    這下,淩靈終於明白黎曼為什麽那麽抵觸慕語彤與旁人接觸了,因為她的想法真的很偏激,很危險啊!


    若是沒人看著,或是看管之人的一個不小心,慕語彤隨時都有自殺的可能性。


    說句不好聽的,她能平安活到現在,大小也算是個奇跡了。


    淩靈心裏堵得慌,卻還是努力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她說:“抱歉,這個我真沒辦法幫你,我做不到見死不救,更做不到在明知你有自殺傾向的情況下,還推波助瀾的出一把力。”


    “那你就別管我。”慕語彤側過身去,背對著她下了逐客令,“出去!”


    淩靈的目光在屋外的陽台上停留片刻,然後很平靜的說:“我答應過黎曼要照顧好你,在她進來之前,我不會離開。”


    “你以為,你這樣她就會感激你嗎?”慕語彤嗤之以鼻。


    “我從未想過要誰的感激,我要的,隻是遵從自己的本心而已。”


    淩靈走到她的病床前坐下,又說:“這裏是五樓,從這裏跳下去不一定會死,但一定會殘,如果不想餘生都在輪椅上度過的話,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慕語彤沒再答話,但淩靈依舊從她微微抖動的肩頭上看出,她在害怕。


    淩靈暗暗鬆了口氣,到底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慕語彤雖然不畏懼死亡,卻唯恐自己會活得狼狽不堪,如此,跳樓這個念想,她應該暫時不會再有了。


    夏季的雨來勢洶洶,剛才還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這會兒已經下起了滂沱大雨。


    雨點打在窗台上,滴滴答答的,帶來絲絲縷縷的涼意。


    淩靈替慕語彤拉了拉被子,又把空調的溫度加到了28度,這才感覺不那麽冷了。


    彼時,渾身濕透的黎曼輕輕推開房門,她一手提了個塑料包裝袋,另一隻手則提了一箱來思爾純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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