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她就變成過失殺人了。


    差一點,她就被警局給拘留了起來,差一點,她就在兒女光明的前途路上抹了一層黑。


    萬幸的是,一切都還差一點!


    淩靈將自己的腦袋枕向浴缸邊緣處,試圖讓自己緊繃的情緒放鬆一些,可腦海中卻有個聲音一直在問。


    如果三年前死去的那個人不是洛雲軒而是我,那麽這個家,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糟糕了?


    公公不會因為承受不了喪子之痛而摔斷腿,婆婆也不會因為錢財招些陌生人住進家裏來,兒子、女兒會有一個很愛很愛他們的爸爸,這個家也會有一根堅不可摧的頂梁柱。


    這樣一想,淩靈還真就覺得,如果她能代替洛雲軒死去,這個家一定會比現在好上很多。


    當所有的負麵情緒全都灌入腦海,開始啃蝕她的理智時,淩靈整個人也似脫力般往水下沉了去。


    氤氳的熱水很快漫過她的下頜,浮上唇畔,遮掩了鼻息。


    在這幾近窒息的瞬間,淩靈竟一點兒也感覺不到難受,反而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直到女兒哭唧唧的聲音傳入耳中,淩靈方才如夢初醒般從水裏站了起來,她扯了塊浴巾,慌忙將自己包裹了下便快步跑出了浴室。


    “陽陽,陽陽別哭,媽媽在這兒呐。”


    淩靈按下電燈開關按鈕,就見光著小腳丫的女兒站在偌大的客廳裏,傷心地直抹淚。


    淩靈連忙將女兒摟進懷裏,柔聲細語地安撫她,“媽媽在呐,一直都在呐。”


    “媽媽,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洛星陽哭訴著,剛才的小聲啜泣,瞬間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洛星陽是被噩夢嚇醒的,夢裏,警察叔叔帶走了她的媽媽,就像天堂帶走她的爸爸一樣,再也不送回來給她了。


    “陽陽別怕,你剛才就是做了個噩夢,媽媽不會不要你,永遠不會!”


    淩靈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裏,摟了好一會兒才將她抱回房間,拍著她後背哄她入睡。


    洛星陽軟軟小小的身軀縮在媽媽懷裏,抽抽搭搭的哭聲也逐漸平息了下去。


    當周遭全都安靜下來時,淩靈才恍然意識到,剛才若不是聽見女兒的哭喊聲,這會兒她或許已經淹死自己了。


    因為一點小小的挫折就開始萎靡不振,自暴自棄了嗎?她怎麽可以這麽軟弱?她有什麽資格這麽軟弱?


    她才是活下來的那個人啊!


    她應該頂替洛雲軒的位置,成為新的頂梁柱不是嗎?


    這般捫心自問時,剛才的問題很快又有了新的答案。


    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如果,她根本無法代替洛雲軒死去,唯一能代替的,也隻能是替他撐起這個家了。


    累了,乏了,一覺過後,總會迎來嶄新的一天!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兩扇窗簾之間的縫隙灑入屋內,淩靈睜開雙眼,對著空氣輕輕道了聲,“早安,新生。”


    她將新的一天視作新生,將昨日那個軟弱無助的自己拋諸腦後,笑著迎接嶄新的開始。


    陳念雲因為受了刺激後又在地上連坐了好幾個小時的緣故,今早並沒能爬起來做早餐,她躺在床上,飽經滄桑的老臉上布滿了冷汗。


    今天是周一,淩靈必須準時送兩個孩子去學校,但婆婆的病情也不能耽擱太久,不然她不放心。


    於是,淩靈果斷放棄了小電驢,拿著沈嘉睿的車鑰匙,不問自取,再次借用了他的車。


    而由於家裏耽擱的時間太久,淩靈隻能在鎮上的早攤上買吃起來最省時的豆漿和菌肉包。


    洛星旭與洛星陽兄妹倆一人吃了兩個包子,喝了杯豆漿就被淩靈送進了學校。


    陳念雲卻因渾身酸軟沒有食欲,早餐她是一口也沒吃。


    淩靈送完孩子還要送婆婆去醫院,為了省時間,她隻有在開車的時候,才會拿出包子隨便對付兩口。


    鎮醫院裏。


    正在當值的醫生恰巧就是前幾日夜裏值班的那個男醫生,他認出淩靈,主動打起了招呼,“小姑娘,這才幾天,你就又來了啊?”


    慕語彤前幾日因為嗜睡症突發被淩靈送到了醫院,現在,婆婆也因為病倒被她送來了醫院,再加上因她而被救護車帶走的孔禮勳,淩靈忽然感覺,醫院就像個魔咒似的,讓她逃之不掉。


    但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沮喪,反倒平靜地與男醫生開了個玩笑。


    “是啊!我好像與你們醫院結下了不解之緣,沒過幾天就又上門了呐!這次是我婆婆有些不舒服,麻煩你幫她檢查一下。”


    陳念雲其實就是普通的小感冒,但她總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堵得十分難受。


    醫生給出的建議是先打幾瓶吊水,再留院觀察個兩三天,若三日後她的症狀得以緩解,那她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如果不行就隻能轉院。


    陳念雲並不想住院,她總是念著自己腿腳不便的丈夫,以及家裏那幾位租客的一日三餐。


    淩靈為了安撫她,主動承擔起了照顧公公,打理家裏所有大小事務的重任,其中就包括為家裏那幾位租客提供膳食。


    她的廚藝遠不如常年忙碌在廚房裏的陳念雲,但她還是會做飯的,並且不算太難吃。


    畢竟,家裏那幾位租客並沒有抱怨過她送的食物不好吃,隻是每次送去的食物他們都隻會吃掉一點點,剩下一大半的食物就隻能便宜淩靈家圈養的那兩隻大黃狗了。


    洛天裕雖然腿腳不便,但如廁和沐浴這種事,他一直都堅持拄個拐杖,再搭個小板凳自行解決,絕對不麻煩其他人。


    淩靈照顧他,主要也是負責他的吃食,以及推著輪椅,帶他出門曬曬太陽,壓壓馬路等。


    除了家裏,淩靈還要給留院觀察的婆婆送吃食,因為婆婆總說外麵的飯菜不衛生,她不願意吃。


    忙忙碌碌的時間總是流逝地飛快,一連過去了兩天,沈嘉睿都沒再回來,淩靈也並沒有太在意,隻是覺得身邊少了個人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耳根子倒也清淨了不少。


    有趣的是,謝哲自上次在警局接回淩靈後就一點也不宅了,他不僅會去晨跑,會和淩靈同桌吃飯,還會在淩靈做飯時,給她摘菜打下手,甚至連喂雞和打掃庭院這些活他都會和淩靈搶著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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