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左筠心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左筠心從小是在特遣隊長大的,很多東西用的都是公家的,她的消費欲望和物欲一直都很低,所以她能帶出來的東西其實沒有多少。


    左筠心把衣服都拿出來在衣櫃裏放好,看著空蕩蕩的衣櫃,左筠心吐了口氣,平常在基地裏穿製服都穿慣了,很少有穿自己衣服的時候,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太少了。


    她在手機備忘錄裏記錄下待會兒都要上網買的東西,然後繼續收拾箱子。


    箱子裏的衣服沒有拿完,左筠心的手放在最後的一套衣服上,神情有些呆滯,那是一套警服,是她的警服,是她的父母終其一生都渴望卻沒有穿上的那一身衣服。


    左筠心輕輕摸索著衣服的麵料,臉上露出說不清情感的表情,她拉開一個抽屜,把警服小心翼翼地放進去,隨後把放著父母遺物和照片的小盒子也放了進去。


    她合上抽屜鎖好,把鑰匙掛在了自己的鑰匙扣上。


    ……


    安頓左筠心用的時間比任久想的要短很多,他低頭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才下午兩點,不禁感慨,和聰明又爽快的人相處就是舒坦。


    他解鎖手機,在電話簿裏找出一個備注為“二叔”的號碼,打了過去:“喂,二叔,你在家還是公司啊?有點事想和你說,跟季蕪姑姑有關係……”


    季家別墅的二樓,一片兵荒馬亂,在一樓一直聽到二樓的地板叮叮咣咣的。


    季雲舒回到家,鞋都沒來得及換就被樓上的陣仗給嚇到了:“幹嘛呢?仇家上門了?”


    季家在晚清時期就發家了,代代經商,哪怕是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也沒放棄過,就出了季戰旗這麽一個反骨後輩,義無反顧參軍入伍,一聲都沒跟家裏說,背著槍就跑去了朝鮮。


    他的兩個孩子季蘅和季尋,也都跟著他們老爹的腳步選擇參軍,可把季老太爺氣得不輕,你當兵保家衛國是好事,但是家裏沒人繼承家業,這叫什麽世道!


    當年季老太爺給季戰旗施壓,要他的孫女和孫子必須退伍一個,回來學習經商,季尋不想父親和姐姐為難,就主動退伍回家了,跟在季老太爺身邊學習打理家業。


    季尋學得快,也學得好,可偏偏身上那一股子軍人的正氣貫穿始終,做生意主打一個“為人民服務”,不知道動了多少人的名譽蛋糕。


    加上說話直來直去,真把他惹急了那就是活脫脫一個兵痞子,流裏流氣說話辦事不留情麵,這麽些年在北京城的世家圈裏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季家的地位在那裏放著,季尋早就不知道被麻袋套頭打了多少回了。


    當然,現在中國發展越來越好,上層社會的圈子裏也會多很多新人,這些新人,一般都會被稱為“土豪”或是“暴發戶”,這些人裏總會有不長眼沒腦子的,被季尋氣得上門來找事。當然最後無一例外都戴著玫瑰金走了。


    家裏的保姆說道:“小任先生來了,說是找季總和程總有事要談,去了二樓。”


    程總就是季雲舒的母親程惜弱,出身程家,是商業圈裏的“鐵娘子”,程家本來已經勢微了,愣是被她一個人給撐了起來,程家能東山再起,程惜弱功不可沒。


    季雲舒換好鞋,把外套脫下來掛在門口,溜溜達達上了二樓。剛一走到二樓的平台上,就見臥室的門半掩著,裏麵傳來任久的聲音:“別,二叔……你先別急,慢慢找慢慢找……二叔!別激動!程姨!幫我!”


    程惜弱的聲音很冷靜:“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我攔得住一個當過兵的,你一個當過警察的都攔不住。”


    任久:“……”


    “爸,媽,老任,你們在幹嘛……omg,爸你咋啦?”季雲舒扒著門框,從外麵探進來半個腦袋,誰知一眼就看到了季尋發紅的眼眶。


    季尋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鐵血硬漢,季雲舒隻在他戰友的葬禮上見他流過淚,其他時候連委屈都沒見他有過。


    不知道又是哪個阿姨或者叔叔不幸離世,季雲舒及時閉上了自己的嘴。他看著地上堆著的各種盒子,放棄了想要進來的念頭。可能又是在找戰友留給他的遺物吧。


    程惜弱給任久使了個眼神,任久會意,走出房間,把季雲舒拽到一邊:“我給你說個事情,你冷靜一下,不要太激動。”


    季雲舒懵懂點頭,眨巴著漂亮的桃花眼:“啊,你說。”


    任久勾著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氣:“我可能,找到季蕪姑姑的女兒了,就是你表妹。”


    季雲舒:“……”


    季雲舒:“……”


    季雲舒:“……”


    任久及時捂住季雲舒的嘴:“你剛答應我冷靜的!你閉嘴!不要又跟以前一樣給我整出什麽死動靜!”


    季雲舒:“唔唔唔唔唔唔——”


    任久繼續捂著他的嘴:“我知道我知道,我馬上給你解釋。”任久用極快的語速把事情說完,然後鬆開了手。


    季雲舒往後退了兩大步,猛猛呼吸,指著發小控訴:“靠,憋死我了!任久!我要告你故意殺人!”


    任久:“……”


    任久摸摸下巴,說道:“嗯……這不算故意殺人,隻能算是……過失殺人吧,我以為你會主動掰開我的手的,沒想到你沒有。”


    他說著,露出了一個八顆牙標準微笑:“抽空去找逸興哥好好學學法律知識吧。”


    季雲舒:“……”


    季雲舒整理了一下剛剛因為掙紮而略微淩亂的衣領:“所以,我爸這麽激動,是在找我姑姑的東西嗎?”


    季蕪被偷走時年僅一歲,沒有留下什麽,都是一些玩具和穿過的衣服、用過的小被子,這些東西也大部分被葉茯苓拿著,後來葉茯苓去世了,那些東西是她生前點名要的陪葬品。


    季尋隻收著一個小洋娃娃。


    那個小洋娃娃一直被珍心收藏著,季尋因為知道了這個消息太過激動,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那個洋娃娃放在了哪裏,這才弄得臥室裏一片狼藉,任久和程惜弱完全攔不住。


    季雲舒:“那個左筠心,她現在在哪裏?我能見見她嗎?”


    任久:“她現在在家收拾東西,最近她事情比較多,不太方便,等我再和她聯係聯係,問問她怎麽想的,她要是願意,那就見一麵……不過你遲早能見到,她也是要進娛樂圈的。”


    季雲舒抓了抓頭發:“你跟其他人說了嗎?”


    這棟別墅隻有季尋、程惜弱和季雲舒住著,季蘅和顏明朗(季蘅的丈夫)都在部隊,季蘅的兩個孩子,季若淳和季逸興都各自有房子。


    至於季家老宅,曾經是季戰旗和葉茯苓住,二人去世後,已經空下來許久了,隻有老管家和幾個老傭人在那裏守著。


    任久搖頭:“還沒。因為我也不確定,我已經和左筠心說好了,先做dna,結果出來再說也不遲。”


    季雲舒點點頭:“你沒說就行。”他在任久肩頭輕輕打了一拳,“謝了兄弟。”


    任久笑著擺擺手:“自家人,太客氣。”


    “誒,但是能讓你親自出馬照顧的,也是警察吧。”


    季雲舒這人平常呆得很,任久險些忘了,他隻是反射弧比較長,但是不蠢,腦子還是挺機靈的。任久聞言,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這個……”


    季雲舒抱臂靠牆:“看你這樣子,我看她不是刑警,大概率是緝毒警。”


    任久:“……”救命,他進化得好突然!


    季雲舒歎了口氣,他安靜了很長時間,盯著角落發呆。良久,他才說:“不管最後有沒有血緣關係,我都會把她當成我妹妹來對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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