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腰背開始刺痛,仿佛萬蟲撕咬,甚至連葉封華都撐不住,單重華的身體比葉封華要好一些,居然也疼得和他一樣,蜷縮在紅色的楓葉之中。


    「這……這到底怎麽了?」


    單重華咬著牙,渾身都要碎裂一般,他彎下腰,把葉封華從地上扶了起來,兩人靠在竹樓的窗前,都疼得臉色發白,還要強撐著去看屋內發生了什麽。


    小貓蜷縮在床上,嘴巴死死咬著枕頭的邊邊,葉封華認得出來,那是他的枕頭。


    小貓不肯吃東西,連水都餵不進去,渾身發抖,隻有單重華和葉封華知道它此時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我一直很困惑,宴卿到底是為什麽化形了。」


    按道理講,宴卿是活不到化形的,這次的疼痛本該是要命的。


    葉封華喘了口氣,勉強扛過了疼痛,而單重華則是咬著衣領,一言不發,苦苦忍耐。


    直到他看到,爸爸去掰小貓的嘴巴,被他的牙齒劃破了手指,鮮血湧進了小貓的嘴巴裏,而小貓也不再咬著枕頭,開始吮吸鮮血。


    一切都有了解釋,葉封華定定地看著這一幕,也就單重華什麽都不懂,才不會覺得震驚。


    葉封華看著父母用鮮血把宴卿養大了。


    縈繞在他心頭的疙瘩,在這一瞬間解開了。


    「怎麽了?」


    單重華看不明白這一幕的含義,轉頭看向葉封華。


    而葉封華保持沉默。


    他明白了吸血鬼一族幾乎滅亡的原因。


    血液的餵養,獻祭了全族的氣運。


    兩人身上的疼痛感開始消退,沒過多久,宴卿半歲了,化形成人,父母都驚詫地看著突然從被窩裏拱出來的小孩子。


    可能也是這個時候,父母才意識到,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但他們遍尋無果,找不到任何可以教導宴卿的人。


    宴卿的神鉻等級又太高,天地間自然且稀薄的靈力根本滿足不了他,於是父母繼續用血液餵養他。


    終於讓宴卿熬過了最危險的半歲,神鉻等級開始下降,也保住了宴卿的命。


    這一段回憶,單重華感覺宴卿的情緒極其複雜,說不清道不明地讓他猜測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畫麵一轉,又到了冬季。


    單重華呼吸一滯,因為畫麵裏有了他。


    果不其然,他看到宴卿背著他下山玩,看到他們從鬧市逛了一圈,看到他手裏抓著宴卿的頭髮,高興地咬宴卿的肩膀。


    而當他們上山的時候,宴卿看到了遠處的火光,聽到了可怕的聲音。


    下一秒,海嘯一般的恐懼撲麵而來,一根銀箭擦著宴卿的肩膀,紮在了樹身上,宴卿回過神來,將背後的單重華塞進懷裏,快速朝反方向拚命地跑。


    也是能夠感同身受之後,單重華才發現,原來,當時宴卿表麵那麽冷靜,那麽鎮定,內心裏卻是翻湧著滅頂的恐懼。


    也是,宴卿的膽子本來就不大。


    隻是慣於偽裝成不在意的模樣。


    兩人藏在林子裏,隨著意念,身邊的景色不斷地向後虛化,單重華和葉封華兩兄弟隻能在這場真實的夢境裏充當旁觀者。


    看到一根銀箭刺中了宴卿的後背,兩人感同身受了宴卿的疼痛耐受度,都被這種疼痛逼得彎了腰。


    宴卿跑上了斷崖,扯開了懷裏幼小的單重華,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把他奮力地往山崖下拋去。


    單重華聽見當年自己稚嫩的聲音,悽厲地喊了一聲:「哥哥——!」


    山崖下的接應者接住單重華的同時,身後的人追擊而來,兩柄銀戟從後方刺入了宴卿的蝴蝶骨,將他死死釘在了崖頂。


    劇烈的疼痛突如其來,硬是疼得單重華和葉封華同時跪倒在地,狼狽地相互扶持著。


    「凝神,一定要感受這種痛苦,才能真正把宴卿潛意識裏的恐懼分攤過來,保持清醒,不然一切都白費了。」


    葉封華咬著牙,見單重華快撐不住了,一把拽住了單重華的長髮,將他往自己身上抓了一把,強硬地帶著快要疼瘋了的單重華站起來。


    「忍著,宴卿當年就是這樣忍過來的……」


    單重華攥著葉封華後背的衣料,緩了很久,才能勉強說一句完整的話:「我撐得住……這都……是我欠他的……」


    說完這句,單重華苦笑一聲,一陣鼻酸,「我算是知道……他為什麽不讓我叫他哥哥了……」


    兩人緩了很久,都沒能緩過來,隻能無奈地看著身邊的環境再次變幻。


    陰暗潮濕的牢籠裏,宴卿被丟在裏側,渾身都是血,幾個高大的男人將他拉了起來,丟破娃娃一樣,丟在了架子上,宴卿因為失血,無力反抗。


    其中一人捏著銀刀,貼在宴卿的身上,卻沒有發生燒灼的跡象。


    「他不是吸血鬼,你們抓了個什麽東西回來?!」


    「啊?他跟那群東西混在一起,我們怎麽知道他不是啊!」


    「剖開看看,到底是什麽。」


    宴卿昏昏沉沉地趴在架子上,後背被刀尖刺破,疼痛如洶湧澎湃的浪潮,將他再次淹沒,宴卿咬著牙,恐懼和血腥的刺激,疼痛和畏懼激發的憤怒,在胸腔裏迸濺。


    宴卿咬著牙,始終沒有發出任何痛呼聲,凝神看著前方的刑具。


    幻境開始變得十分不穩定,可見此處對宴卿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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