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晚上洛璃也就沒回來,跟著裴醉玉和單重華在度假村玩了小半圈,地方確實挺大,但就是時不時感覺自己在發光發亮,讓洛璃有些酸酸的。


    看著裴醉玉他們兩個感情這麽好,洛璃是打心眼兒裏羨慕。


    從小到大,他沒有過正常的家庭,先是大哥的反叛,後有二哥的紈絝,父親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押在了洛璃身上,這麽多年,除了裴醉玉這一個朋友,就沒有和多少人有過正常的相處。


    他是真心嚮往裴醉玉和單重華這樣溫暖的情感。


    可他隻在宴卿身上體驗過些許的溫存。


    他從心底明白,宴卿無法主動給予自己溫情,於是他默默靠近,偷偷向宴卿索取,所幸對方並不吝嗇。


    可這樣會疲憊。


    洛璃認識宴卿不久,卻又覺得認識宴卿很久,因為他有點累了。


    他疲於去猜,疲於得不到答案,沒有目標地向前追趕宴卿的身影,疲於用盡全力卻隻能抓到一絲碎片。


    碎片化的宴卿。


    「洛璃?你怎麽了?」


    單重華拿著一瓶冰可樂,塞到了洛璃手裏,「今天裴哥允許我喝三瓶呢,分你一瓶。」


    洛璃笑著扣開了拉環,正要說話,又看見單重華轉過身抱了幾袋酸辣小魚幹,放到了洛璃腿上,「我剛剛在那邊看見了這個小魚幹,我不久前吃過,味道不錯,你給宴卿帶回去,他以前可喜歡吃小魚幹了。」


    「宴卿喜歡吃小魚幹?」


    洛璃捏著小魚幹的包裝袋,感覺隔著袋子都能聞到一股辣味兒。


    單重華頓了頓,他總是下意識地以為宴卿還是百年前的那個恣意的哥哥,總是會忘記,現在的宴卿好像什麽都不喜歡了。


    「嗯……好久以前了,算了吧,他現在可能不愛吃了。」


    想到這裏,單重華也嘆了一口氣,想要拿走小魚幹,轉過身的時候,洛璃已經把小魚幹收起來了。


    「帶回去試試吧,也許他心情好好的話,說不定會吃一點。」


    洛璃想起艾爾特說宴卿有厭食症,這種病症總是讓洛璃聯想到骨瘦如柴這四個字。


    他很害怕宴卿也會變成那樣。


    害怕看到宴卿本就柔弱消瘦的身子躺在寬大的床上。


    害怕看到宴卿那張精緻的臉瘦得雙頰凹陷。


    更害怕宴卿最終像風中的雪花,隨著風刃的切割,消散在天幕之中。


    單重華看著洛璃麵帶愁容,一向不會體貼外人的他,難得也共情到一絲清苦。


    「洛總,宴卿他……應該也還是很好相處吧?」


    怎麽洛璃老是一副憂愁的樣子呢?


    說到這個,洛璃想起了單重華和宴卿是一起長大的,詢問道:「嗯,還行,聽說你們很久沒見了,你覺得他變化大嗎?」


    「當然大啊,分開這麽多年了,好多習慣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單重華又想了很久,斟酌了片刻,說道:「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就連性格也完全不一樣了。」


    洛璃點了點頭,他心裏還是傾向於讓宴卿去接受治療,可是……


    他不想違背宴卿的意願。


    更不想逼迫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當天晚上,洛璃在度假村租了一個獨棟,坐在陽台上看雨,直到冷得受不住了才進房間,感覺自己像個傻逼。


    最後非常不習慣地倒在床上,由著暖氣把自己的身體烘熱,暖和的手貼著依舊冰冷的心,閉上了眼睛。


    宴卿就沒有洛璃這麽閑適了,和岑凱銘兩人,拉了兩把椅子,各自對著各自的筆記本電腦,一邊商量一邊改稿,偶爾爭吵。


    不知道第多少次爭吵後,岑凱銘低下頭,搓了搓酸疼的眼睛,活動了兩下手腕,按摩了幾下手掌的腱鞘。


    一邊的宴卿還在滿臉不爽地敲字,對著原本沒問題的稿子,大刀闊斧地修改。


    修到最後,宴卿已經非常麻木了,甚至恨不得把所有的劇情都刪掉,把整個劇都刪掉。


    改得麵目全非的劇,已經不算是他的作品了,而是時代的「作品」,是某些人想要受眾群體看到的「傑作」。


    宴卿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冷風一股一股灌入,原先他一直在和岑凱銘爭論,兩人又相互急眼了,爭得渾身冒汗,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冷。


    刺入骨髓的冷。


    岑凱銘注意到宴卿的手背已經冷得發紫,最後還是他站起來,主動把窗戶關上了,打開了暖氣。


    不過幾分鍾,屋子裏就暖和起來了,可宴卿隻感覺自己還身處三九天的冰窖。


    連身上冒出的汗都會結成霜。


    「喝點熱水,你靠著窗,吹了那麽久冷風。」


    岑凱銘把保溫杯遞給宴卿,算是求和,也算是給彼此一個台階,這麽多年他早就習慣了用這樣的方式來讓宴卿軟和下來。


    效果也是和以前一樣好,宴卿冷著臉接過了保溫杯,喝了一口之後,臉色緩和了不少,說話也沒那麽刻薄了。


    兩人一直改到眼睛都睜不開了,才趴在桌子上睡了。


    次日清晨,岑凱銘是被一陣躁動嚇醒的。


    他驚醒之後,自然而然地去看宴卿,而身邊的椅子上根本就沒人了。


    岑凱銘拉開了椅子才看見宴卿趴在地上,有些痛苦地呢喃。


    「宴卿?!你怎麽了?」


    岑凱銘蹲在他身邊,而對方蜷在地上,捂著手腕,「手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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