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是一天以後,amy和小林守在他的病床邊。


    他張口的第一句話是:「岑雩呢?」


    岑雩還在icu,手術無疑是成功的,但腺體修復手術帶來的副作用還是難以避免,術後岑雩開始發燒,到現在仍舊沒有脫離危險期。


    icu病房外有一層可以看見裏麵的透明玻璃,麵色蒼白的青年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仿佛無知無覺,腺體的位置貼著一層厚重的敷料,紗布上微微滲出血來。


    兩根軟管被插在他的腺體中,裏麵流淌著黃色和透明的液體,這些液體通過軟管被不斷地送進那脆弱的腺體中。


    隔著呼吸麵罩,孟鶴兮其實看不大清楚岑雩的臉,隻有長長的眼睫時不時微微顫抖一下。


    看著那樣脆弱,那樣遙遠,叫孟鶴兮再次想起他們初見的那時候。當時他就覺得岑雩好像那月下的狐仙,漂亮得不似人間客。


    但他想將這隻狐仙留在自己的身邊,絕不允許他離開。他把人從天上拽了下來,就絕不允許離開。


    「孟總,您也別太擔心,現在隻能先等岑先生退燒。」林爻安慰他。


    孟鶴兮用頭抵著玻璃,試圖離病房裏的人更近一些。他想陪著岑雩。


    「那什麽時候才能退,退燒之後呢?」


    「這……」林爻一臉為難。


    他給不了孟鶴兮答案,岑雩的身體狀況太糟糕了,能順利撐過手術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至於其他的,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但這樣的話林爻當然不敢同孟鶴兮直說,他毫不懷疑自己要是真這麽說了,孟總會將他的頭給擰下來。


    其實孟鶴兮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昨天的手術有多兇險他是親眼見到的,他甚至已經在心裏做過最壞的假設。


    「算了,你去忙吧。」


    「我等就是。」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月,岑雩的燒才終於退了,轉入普通病房。


    人卻依舊沒有醒。孟鶴兮幾乎推掉了所有工作,整日整夜的守著他,一刻不敢合眼。


    「岑雩,撐下去,求求你撐下去。」


    「就算我自私,求你為了我撐下去,寶貝兒,我不能再失去你一起次,我會瘋的……」


    他握著岑雩的手,一遍遍哄,一遍遍求。


    慶幸的是,老天爺終於憐憫了他一回,在這期間,林爻的團隊在無數次失敗之後總算取得了不小的進展,新藥開始被用到岑雩身上。


    試用新藥的當晚,岑雩終於醒了過來,開始進入緩慢的恢復期。


    這個過程對於他來說無疑更難熬,手術技術不成熟,為了盡量減輕副作用,林爻不敢給他用太過兇猛的藥,大多數時候全靠他自己撐過去。


    而這樣的痛苦折磨的不僅僅是岑雩一個人,還有陪在旁邊的孟鶴兮,看岑雩痛苦,他跟著痛苦萬分,病房外那堵牆,被他生生用拳頭砸碎了一塊瓷磚。


    累到快暈倒也不敢睡,因為一閉上眼就是岑雩渾身是血倒在自己懷裏的模樣。


    又過了半個月,情況漸漸穩定下來,岑雩的臉上也恢復了幾分氣色。


    孟鶴兮在終於鬆了一口氣之後,重新開始他的投餵計劃,發誓要把這段時間掉沒的肉養回來。


    這天岑雩午睡醒來後就被他餵著喝烏雞湯。雞是三年的老母雞,養在山裏,吃的是無公害的嫩草,喝的是山泉水,雞湯因此格外鮮甜,岑雩不知不覺就多喝了幾口。


    每天吃的藥有十多種,每一頓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往肚子裏咽,當飯吃似的,導致他一直食慾不佳,很難得才有個好胃口。


    「還有一隻,明天叫人殺了,再熬一鍋湯。」


    「嗯。」岑雩喝下他餵過來的一勺湯,將他的手輕輕推開,「不喝了。」


    基本已經喝完了,隻剩下一個底,孟鶴兮也不勉強他必須喝完,自己一口把剩下的喝了,「是挺鮮的。」


    剛開始他總想叫岑雩多吃一些,想著吃了東西才能恢復身體,但勉強吃下去的過會兒也會吐出來,他便不敢再勉強了。


    「胡茬冒出來了。」岑雩的掌心摸上他的臉,這段時間這人肉眼可見地瘦了許多,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忘了刮,風流瀟灑的孟二少爺何曾有過這般形容狼狽的模樣。


    孟鶴兮握住他的手,嘴唇親吻摩挲著他手腕內側:「是不是變醜了?」


    「沒有。」


    「嗯。」孟鶴兮笑了笑,「不過就算變醜了你也不能嫌棄我,醜不醜的咱倆都栓一塊兒了。」


    岑雩也笑了笑,卻沒應聲。


    孟鶴兮知道他在想什麽,心裏頓時難過得無以復加。


    「寶貝兒,有些話我本來想爛在肚子裏,怕你擔心,也怕你生氣,但現在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


    他單手摟住岑雩的後腦勺,將人帶向自己,將一個個吻落在他的唇角、鼻子、眼睛,最後又輕輕含了含他的兩片唇瓣,不含任何的情/欲,隻有憐惜和心疼。


    「說什麽?」


    「說我們倆的事。」孟鶴兮捧著他的臉,用兩人都習以為常的混不吝的語氣說,「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岑雩,當你在手術台上生死徘徊的時候,我有想過,如果你真的撐不下去了,那我就去陪你。」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動什麽,卻足夠叫岑雩聽清。


    「也不止那一次,在你昏迷不醒、數次差點撐不過去的時候我都那樣想過。岑雩,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我做那麽多,都是為了你,如果你不在了,那我想不到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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