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總是對他人的喜惡很敏感,岑雩能夠感覺到佟先生並不喜歡他,之所以會將他帶回來大概也隻是礙於和他父親的交情,不忍心看他餓死在外麵。


    可佟先生為什麽不喜歡他,這一點岑雩始終想不明白,因為在他家裏還沒有出變故的時候,佟先生明明不是這樣的。


    再後來,岑雩終於知道原來父母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是仇家買通了貨車司機,故意撞了他們的車。佟則為找出了仇家,替他的父母報了仇。


    ……這就是岑雩知道的有關於那場車禍的全部,但在這份神秘的調查報告裏,卻說當年的車禍另有隱情,仇家確有其人,但岑欽和林曉穗卻是佟則為的替死鬼,且是佟則為一手安排的這場替死……


    當年岑欽開的那輛車是佟則為借給他的,本來他有自己的車,但事發前幾天,岑欽在路上發生了小事故,被一輛私家車追了尾,雖然不嚴重,車屁股卻凹進去一小塊,拿去4s店維修了,佟則為看他一時半會沒車,就將自己常用的那輛車借給了他。


    「反正平時也是你接送我,這車放在誰那都一樣。」當時佟則為是這樣說的。


    ……


    這些細節放在當年都是佟先生看重他父親岑欽的表現,但因為有了這封信,所有關切背後似乎都變成了有跡可循的算計。


    岑雩眼圈通紅,整個人不可遏製地開始發抖,父親和母親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裏不斷閃現,最後變成血淋淋的一灘肉泥。


    無數道聲音像鬼魅一般纏繞在岑雩耳側,他拚命捂住耳朵,那些聲音卻好像鑽進了他腦子裏,無論他怎麽躲都躲不開。


    「小雩乖,等爸爸媽媽從醫院回來就帶你去吃大蛋糕……」


    「小雩,你爸爸媽媽回不來了……」


    「你的父母,是佟則為給自己安排的替死鬼……」


    「小雩有妹妹啦,我們小雩以後就是哥哥了,是個小小男子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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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的岑寶又乖又軟~


    (這周還是1.5萬字,今天雙更~)


    第48章


    那些聲音和畫麵在岑雩腦海裏扭曲變形,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5歲的小孩,在佟家一天又一天的等父母來接他,等來的卻是那樣一個噩耗。


    他的妹妹、或者是弟弟,再也沒有機會來到人世。


    他也再沒有爸爸和媽媽,慢慢成了困居於金籠裏的一隻金絲雀,從此再不得脫。


    「岑雩。」


    「岑雩……」


    「岑雩你看著我……」


    忽然,有道不一樣的聲音破開重重混亂和扭曲,闖入他的腦海裏,而隨著這道聲音越來越清晰,其餘所有的一切都潮水一般退去,隻有密集的心跳聲響在岑雩耳邊。


    「岑雩,看著我,岑雩……」


    岑雩慢慢睜開眼,對上那人滿含焦急和擔憂的目光,嘴巴張了張,輕如塵煙一般叫出對方的名字:「孟鶴兮……」


    「在,我在的。」孟鶴兮鬆了一口氣,收緊手臂,抱著岑雩的肩膀,在他耳邊親昵地蹭了蹭,語氣裏滿是心疼,「怎麽了寶貝,你嚇死我了……」


    岑雩也將自己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心跳還沒有恢復正常,又重又快,砸得岑雩心口發疼,腦子跟著暈暈的。


    他感覺自己正站在一眼望不到底的懸崖之上,一隻腳已經踩空,眼看著就要墜落下去,卻有人從背後拉住了他的手,強硬地將他拽到了安全的地方。


    岑雩一邊慶幸,一邊又覺得遺憾。「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孟鶴兮在他耳邊笑了笑,柔軟的嘴唇有意無意地從他的耳垂和頸側擦過。見他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才有時間注意到地上的東西:「這是什麽?」


    「是我爸媽當年那場車禍的現場照片和事故報告,有人把這個寄給了我,說當年的事故其實另有隱情,是佟先生想要我父母的命,讓他們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他說得很慢,語氣也很平靜,臉上看不出什麽波瀾,如果不是剛才親眼所見他的狼狽失態,孟鶴兮會以為他早就將這段往事淡忘。


    「那你信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岑雩很輕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其實不該去相信,再怎麽說佟家都收留了他那麽多年,佟則為是他和父母的恩人,但出於某些他還不能告訴孟鶴兮的原因,他又忍不住因為這封信件上所說的內容而動搖……


    他把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照片一張張撿起來,收進原來那個文件封,臉色控製不住地沉下去。


    「但不管真相如何,寄東西的人肯定別有用心,我爸媽已經去世二十年了,佟家也倒了,我想不通還有誰會在意這件事。」


    孟鶴兮幫他將離得最遠的最後一張照片撿起來,遞照片的同時握住他的手指:「那我幫你查。」


    岑雩沒作聲,默認了。


    孟鶴兮抱著人親了一會兒,用自己的方式無聲地安慰戀人。岑雩回吻著他,「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開到一半想起有個很重要的文件沒帶。」孟鶴兮將更敏感的側頸送到岑雩嘴邊,同時咬住對方的耳垂,「幸好我回來了,是不是?」


    「嗯。」岑雩將臉埋在他胸口。在二十年如履薄冰的生活裏,他早就已經習慣將一切感受壓抑在心底,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可有人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成了那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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