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孟鶴兮你真特麽不是人!」


    孟鶴兮暗罵了自己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門口時卻放輕了腳步,一點點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岑雩已經睡著了,身體挨在床沿邊上,手腳蜷縮著,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孟鶴兮繞到一邊看了眼,傷口還是沒處理。


    「真特麽是個冤家。」孟鶴兮嘆了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門重新被關上的剎那,床上的人倏地睜開眼睛,咬牙盯著那扇房門,盯得眼睛發酸、心口發疼。甚至有股想要追上去的衝動。


    可這些年他已經徹底將自己偽裝成無所不能的冷漠之人,就這麽一直戴著這張麵具,好像再也無法分離。


    隻有在夜深人靜、這個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敢將那副冷淡的偽裝輕輕撕開一點。


    一會兒之後,房門外忽然響起很輕的腳步聲,岑雩心頭一跳,迅速背過身,閉上眼睛。


    幾乎就是下一秒,去而復返的人提著小藥箱,推門走了進來。


    房間裏本來就亮著小檯燈,他就沒再多餘開其他的燈,岑雩聽著被刻意壓低的窸窸窣窣的動靜,是孟鶴兮從藥箱裏翻了消毒水和紗布出來。


    很快,那蘸了碘伏的消毒棉片便被輕輕擦在岑雩腺體的傷口上。


    比想像中更疼一些,岑雩下意識皺起雙眉,擦拭的動作跟著頓住,孟鶴兮屏住呼吸蹲在旁邊,像是在偷偷觀察他有沒有醒來。


    岑雩不想再裝了,睜開眼對上那道擔憂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


    孟鶴兮愣了下,眼眸顫了顫,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又嘆了口氣,沒說什麽話,沉默著幫岑雩處理完脖子上的傷。


    「把衣服撩起來。」


    孟鶴兮可以發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是想心平氣和的麵對岑雩的,他今晚已經做了許多錯事,對這個人既心疼又愧疚。


    可岑雩卻因為他這句話攥緊了自己的衣服,冷淡道:「不用。」


    這個防備的動作自然刺激了孟鶴兮本就敏感的神經,他頓時又有了點脾氣,聲音也不自覺抬高,昏暗的光線下兩人視線碰撞在一起,岑雩卻很快收回目光,似乎是想轉過背對孟鶴兮。


    後者一條腿屈膝跪在床上,不由分說就要掀岑雩衣服,「你身上的傷到底怎麽弄的,放手讓我看看!」


    岑雩往後躲:「真的沒什麽。」


    「那就讓我看!」孟鶴兮容不得他推脫,上手就撕,岑雩的抵抗沒能持續多久,象徵性掙紮幾秒後他便鬆了手,任由孟鶴兮將他睡衣撕開。


    燈光晦暗不明,長發擋住他半張臉,岑雩側躺著,白淨脖頸就這麽毫無防備的暴露在孟鶴兮眼前,整個人順從又安靜,仿佛引頸就戮的獵物,隻等著貪婪的野獸將他吃吞入腹。


    孟鶴兮強行忍住咬上去的想法,生硬地開口:


    「是不是姓金的幹的?」


    第45章


    他的背上全是分散的淤青,尤其是左側的肩胛骨,又紅又腫,像是被用力的撞擊在什麽地方,觸目心驚。


    再加上臉上挨得那一巴掌,還有額頭的傷,孟鶴兮已經能大致猜出來這人經歷了什麽。


    強烈的鈍痛自心髒處湧起,孟鶴兮的指尖要碰不碰地懸在距離肩胛骨很近的地方,卻倏地收了回去,指尖攥緊:


    「你到底為什麽非要——」


    話說到一半卻又頓住,孟鶴兮扯了扯嘴角,「算了,反正你也不會跟我說實話。」


    他換了活血化瘀的藥膏,幫岑雩將身上的淤血推開,盡管他已經盡量控製著力道,但這樣大麵積的傷痕,想也知道必然是很痛的。可整個過程中岑雩卻一聲不吭,隻時不時扭頭望他一眼。


    孟鶴兮觀察過,每次岑雩回頭的時候都是在他糅開很嚴重的淤血時。


    「怎麽了?」孟鶴兮親親他,「拿我當止痛藥?」


    這當然隻是一句玩笑話,孟鶴兮也做好了被反駁的準備。他覺得自己都快習慣了。


    可岑雩隻是很慢地眨了眨眼,移開視線時耳後根的那片皮膚很紅。


    孟鶴兮的心忽然就很軟。他恨自己沒出息,因為他實在拿這個人毫無辦法。


    等到上完藥,孟鶴兮轉身想要將藥箱放到書桌上,胳膊卻突然被人拽住——


    「怎麽了?」


    岑雩拉著他,卻不說話。


    「怕我走?」


    「……」


    「不是要走,我就是放個藥箱。」


    已經解釋得很清楚,可岑雩還是不鬆手,抿著唇看他。


    「……」孟鶴兮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他想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叫他又愛又恨,卻捨不得放手,簡直無奈了。


    「算了。」他直接把藥箱放在地上,然後爬上床,從後麵將人抱進懷裏,「對不起,我剛剛是昏了頭才想睡沙發,現在腦子清醒了,別生我氣。」


    岑雩在他懷裏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麵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這才開口:「不會。」


    「我也不該對你發火。」隔著沾滿藥味的紗布,他憐惜地親了親岑雩的腺體,「我的錯。」


    「沒關係。」


    「睡吧。」孟鶴兮又去親他的額頭,岑雩沒有閉眼,小聲地喊他的名字,「孟鶴兮。」


    「嗯?」


    「晚安。」


    「晚安。」


    這晚的爭吵兩人之後誰都沒有再提過,但岑雩似乎在這次的教訓中「學乖了」,像隻被拔了利爪的小貓,變得更加溫順,成日窩在家裏,不是在放映室看電影,就是在陽台上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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