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珩道:「我去工作就能養你了。」


    湯鬱寧問:「你打算找什麽工作?」


    紀珩怔了一下。


    他沒有想好,畢竟他現在才大一,還沒有來得及想這麽久以後的事情。


    不過湯鬱寧也沒有讓紀珩回答。


    他把紀珩抱到了自己腿上,將平板放在前麵的茶幾上,「看電影。」


    兩人不知道看了多少部電影了。


    紀珩腦袋裏想著湯鬱寧的話,其實沒有看進多少電影。


    雖然他現在是大一,但他好歹也是二十二歲了,按理說該是別人已經畢業的年紀了,在他這個年紀,湯鬱寧都已經在公司當總裁,那這個時候……紀珩在幹什麽?


    紀珩忍不住想,自己好像確實該想想,以後幹什麽工作。


    他從小開始的夢想都是當湯鬱寧一輩子的保鏢。


    但現在,就算紀珩還想當湯鬱寧的保鏢,湯鬱寧也不會允許的。


    在瑞士的那段時間,湯鬱寧潛移默化地讓紀珩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讓紀珩學會照顧自己的生活,讓紀珩學會沒有湯鬱寧也要好好生活,好好過日子,也讓紀珩知道……


    現在的紀珩,和湯鬱寧是平等,不是少爺和保鏢的關係。


    紀珩是湯鬱寧的戀人,他不用有意順著湯鬱寧,也不用像從前一樣總是跟在湯鬱寧身後,他們是可以牽著手,走在義大利街頭的。


    所以紀珩也希望自己以後能夠得到一份體麵的工作。


    畢竟這不光是他自己想,也是湯鬱寧想的。


    五年後剛重逢的時候,在紀珩的眼睛還沒有恢復的時候,湯鬱寧就抱著紀珩,想教紀珩很多關於公司的知識。


    隻是當時紀珩自己不願意學。


    在這個城市呆到了冬天放寒假,湯鬱寧和紀珩都打算回原來的城市去過冬。


    紀珩不知道湯鬱寧還要不要回湯家莊園過年。


    反正紀珩是沒有家可回的。


    但湯鬱寧說他過年不回家。


    紀珩一開始以為湯鬱寧隻是說說。


    他沒有想到湯鬱寧真的不回家。


    ……


    紀珩和湯鬱寧回到了之前他們住過的那個大平層公寓。


    在眼睛恢復之前,紀珩都沒有看到過這個房子的樣子。


    現在他看見了。


    這個公寓確實很大,裝修簡潔但矜貴,是黑白的色調。客廳裏掛著一副拚圖,已經裱起來了,拚圖上是燦爛的向日葵。


    紀珩怔怔地望著那個拚圖。


    湯鬱寧關上門,道:「這是之前……給你買的。」


    紀珩好像確實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眼睛還沒有恢復,住在這裏的時候,曾經踩碎過什麽東西,似乎是畫框。


    「畫掛在你房間裏,」湯鬱寧道,「拚圖我自己拚起來了。」


    紀珩又是一怔。


    湯鬱寧看著紀珩,看紀珩發著呆,於是伸出手,輕輕捏了捏紀珩的臉頰,「我康復的那段時間裏,我就住在這裏,每天沒事幹,就拚拚圖。」


    紀珩還沒有說話,湯鬱寧又淡淡問:「我其實挺好奇,你以前怎麽會有這麽好的耐心,在我身邊一拚就是一個下午。」微微一頓,「我一直覺得你是比較耐不住性子的。」


    湯鬱寧這樣問,紀珩就自然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正如湯鬱寧所言,紀珩確實不是一個特別安靜的人。


    五年的失明生活雖然把他折磨得很沉默,但其實,曾經在湯鬱寧的保護下,他也是一個很活潑很愛鬧的孩子。


    但是以前的紀珩,為什麽能夠耐著性子拚拚圖呢。


    紀珩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他望著那副向日葵的拚圖,安靜了好久,忽然笑了,對湯鬱寧道:「因為……因為當時你在我身邊呀。」


    湯鬱寧沒有說話。


    紀珩道:「我一點兒也耐不住性子,拚圖拚得我好累,可是一想到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我拚上一天一夜也不會覺得累了。」


    湯鬱寧看著紀珩。


    紀珩脫了鞋,光著腳跑到房間裏,去看之前湯鬱寧給他買的畫了。


    這幅畫的畫框被踩碎過,重新安裝了。


    不過看上去和原來沒什麽區別。


    畫上是一片花海和陽光下的彩虹。


    在湯鬱寧這個黑白色係的家中,這兩個巨大的掛件就是這個家中最特別的地方。


    向日葵、花海和彩虹。


    明明應該很突兀,卻又像是一束陽光照進這個家中。


    就像是紀珩出現在湯鬱寧的生命裏。


    紀珩仰頭看了很久,然後轉過頭,望著在門邊站著的湯鬱寧。


    他小聲問:「鬱金香那幅畫,你當時也帶走了是嗎?」


    湯鬱寧的身影穩穩一頓,「嗯」了一聲。


    「現在在哪兒?」紀珩問。


    湯鬱寧道:「在書房。」


    紀珩微微睜大眼睛。


    湯鬱寧向他伸出手,牽著他的手帶他去書房看。


    在湯鬱寧的書房那兒,紀珩又看見了那幅塗滿顏色的鬱金香花海。


    他想起之前在瑞士醫院裏陪著湯鬱寧的那段日子。


    不能想,一想就會流淚。


    紀珩看著那幅畫,但看了很久,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一樣。


    不等他問,湯鬱寧就道:「我重新畫的。」


    紀珩回過頭:「什麽?」


    湯鬱寧道:「不是你的那幅,你的那幅……在運輸過程中,有些地方磕壞了,我出院以後,就按照你塗顏色的那幅畫,又自己重新畫了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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