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紀珩覺得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他連那個對手的模糊影子都看不見了。


    視線裏如黑夜一般,耳邊全是喊聲,有人開始給他加油,但更多的還是給對麵那個拳手助威的聲音。


    也是在紀珩一動不動地那一瞬,那拳手沖了過來,一拳將紀珩打倒在地上。


    一瞬間,紀珩覺得腦袋被打得嗡嗡作響。


    他的後腦勺重重地砸在地上,那名拳手的體重完全壓在了他身上,禁錮著他,一拳又一拳地往他的臉上砸去。


    台下的喊聲都仿佛漸漸地變遠了。


    紀珩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十歲的那一年。


    在湯家的訓練室裏,他被別的小孩子按在地上打,一拳接一拳,他拚了命反抗,偏偏教練還不叫停,隻是冷眼旁觀,記錄分數。


    那時的疼痛和現在沒有辦法比。


    因為當時打他的還是小孩子,而此時此刻打他的是另外一位冠軍。


    可十歲的那一年,也就是在被別的孩子打的時候,紀珩一轉頭,就看見了透明的訓練室外,站著的那個身影。


    那個男孩單手揣兜裏,沉默地望著訓練室的場景。


    十歲的紀珩那個時候就是因為看見了十二歲的湯鬱寧,所以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拚了命地反抗,把壓著他的小孩子掀了下去。


    為什麽呢?


    紀珩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又一拳砸了下來,正好砸在了紀珩的鼻樑上。


    劇烈的疼痛襲來,紀珩不知道自己的鼻樑骨是不是斷了,他眼前一片漆黑,但感覺到了溫熱的液體流淌在臉上,他知道那是血。


    在拳手的手再次要落下來的時候,紀珩突然大吼一聲,猛地一抬腿,把拳手一把掀了下去,反過來壓製住他。


    劉老闆在台上看著,心驚肉跳的。


    最後,那拳手被打得快要不省人事,裁判上來宣布,紀珩贏了。


    台下一片寂靜。


    拳手被抬了下去,紀珩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靜靜地躺在台上,感覺鼻尖有溫熱的液體,抬手抹了一下,應該都是血。


    紀珩一動也動不了,閉上眼,他感覺到二樓有一道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他知道那是湯鬱寧、湯大少爺的視線。


    二樓包間裏,劉老闆見紀珩贏了,大大鬆了一口氣,笑著對湯鬱寧道:「湯少,還可以吧,我就說這個孩子不會輸的。」


    湯鬱寧閉上了眼,撐著額,沒有說話。


    劉老闆一時有些尷尬,搓了搓手,「湯少……」


    「你跟他是怎麽認識的?」湯鬱寧突然開口問道。


    劉老闆愣了一下,「這……」頓了頓,他隻能如實道來,「我去萬少的拳場,想拿我的人跟他的人比,結果我的人輸了,他的人贏了,他的人就是這孩子,叫紀珩的,才二十一歲,已經拿了很多冠軍了,是萬少拳場的王牌打手,我就想著您這不是……也回國了,也喜歡看這個比賽,就想把這個人送給您,他能幫您賺很多錢的!」


    「萬少?」湯鬱寧睜開了眼,「哪個萬少?」


    劉老闆連忙道:「萬緯,萬家的那個二公子。」


    湯鬱寧道:「那個愛玩男人的萬少?」


    「呃……」劉老闆噎了一下,想了想,確實,萬緯是喜歡玩男人,「是……是那個萬少……」


    湯鬱寧哼哼輕笑兩聲,可眼底卻不帶一絲笑意,「那這個紀珩,應該也被玩過吧。」


    劉老闆呆滯一瞬,「這、這我就不知道了……」


    包間中再次寂靜下來。


    湯鬱寧沒有再說話。


    劉老闆擦了擦汗,剛想開口,又聽見湯鬱寧忽然淡淡地道了一句:「也是。」


    「什、什麽?」劉老闆問。


    「他這麽缺錢,」湯鬱寧不緊不慢地淡漠道,「肯定誰給他錢,他就跟誰玩。」


    「……」


    半晌,湯鬱寧站起了身,立刻有人往他身上披上大衣,畢竟他身子弱,幾乎是人盡皆知的。


    他說:「缺錢是嗎?劉老闆,把紀珩簽給我,我把東湖那塊地讓給你。」


    劉老闆的身體一震。


    「什麽?」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您、您同意了?!」


    「我說,」湯鬱寧轉過臉來,看著劉老闆,「把紀珩簽給我,你能做到嗎?」


    劉老闆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紀珩並不是他的人。


    紀珩是否是萬少的人,跟萬少有什麽關係,還有,他是否跟萬少簽過賣身契,他一概不知道,他拿了萬緯的人情來討好湯鬱寧,如果現在不把紀珩給湯鬱寧,他會什麽都撈不著,還白白給了萬少一把錢。


    「不行就算了。」湯鬱寧從劉老闆身邊經過,慢慢地下了樓。


    樓下依然熱鬧,但看見湯鬱寧從樓上下來,一時間喧鬧的聲音都小了很多,沒什麽人敢吭聲,紛紛給他讓路。


    湯鬱寧身材極好,一米八八的個子,披著大衣,顯得氣勢很足。但他的臉色略顯蒼白,很顯然是有病在身,但這種蒼白又平白無故地給他身上增添了一種氣質。


    病弱卻有氣場。


    湯鬱寧一步一步地往拳場的台上走去。


    台上有血,點點滴滴,灑在不同的地方,不知道是誰的血。


    紀珩依然躺在台上,一動不動。


    湯鬱寧走到他的身邊,垂著眼,望著紀珩。台上一盞光線不亮的燈照在紀珩的眼睛裏,倒是給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增加了一絲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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